陪李掌櫃賣畫賣的起勁兒的韓儡儡感歎。
料他為了小和尚來世指不定要改頭換麵做了許久的思想準備,甚至想過對方即便是變作阿貓阿狗也無妨,倒未曾想過對方的模樣竟絲毫未變,就連舉手投足動作間那呆頭呆腦的氣勢都和之前一般無差。
閒閒坐在畫攤後搖著折扇驅熱的韓儡儡忽然之間心有所感,方一抬頭,便看到了人群攢動中背著白帛書箱的清俊青年。
後者似是察覺到了他的打量,腳步微頓幾分茫然的回看了過來。
韓儡儡壓了壓頭上戴著的遮陽草帽,反應極快的把上半張臉掩在帽簷陰影裡,隻露出個瘦削的下巴。
本為的是低調,下巴上卻不知何時沾染了小片墨跡,襯的主人本就過分白皙的膚色愈發慘白了些。
顯得頗為紮眼引人注目。
清俊青年循著感覺一眼望去隻留意到了對方下巴上的墨水印子,因看的專心,連何時不小心擋了身後人的路也不知。
後麵人被擋了路,喚前麵人喚了兩聲沒見回應,一時怒氣上頭罵罵咧咧推攘了他一把。背著書箱的清俊青年被推的狠了一個不穩,左腳絆右腳的踉蹌幾步衝撞著人群,直直朝李掌櫃的畫攤撲了過去。
事發突然,韓儡儡剛聽見身旁李掌櫃哎呦一聲,隨後便是重物倒地的一連串動靜,以及路人的嬉笑聲。
他摘下草帽站起身朝聲源處看,畫攤還是好好的,和畫攤近在咫尺間的前方地上卻趴了個人。
李掌櫃回過神來怒瞪圍觀的路人一眼,又哎呦了一聲,急急從攤位後繞了出去,彎腰作勢要去扶:“小後生,你沒事罷?”
方才他可看的清楚,這老實後生摔倒時為了不砸到畫攤,硬是轉了方向朝石頭上磕了過去,想來該是磕的不輕。
“沒事。”清俊青年拒絕了李掌櫃的好意,待呲牙咧嘴的扶著腰站了起來後,才指了指自己身上濕噠噠的衣袍,又攤開手露出掌心臟汙的泥漬:“我身上臟的很,還是不麻煩老伯了,您的畫沒事罷?”
“沒事沒事,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倒是你……”李掌櫃掏出乾淨帕子遞給他,臉帶憂色的說:“哎呀,你臉上都出血了。”
清俊青年接過了李掌櫃遞來的帕子卻不知該擦哪兒,麵對這樣好心的老伯他拘謹的手腳都不知該怎麼擺了,隻乾巴巴的應道:“無,無礙,小傷口不打緊。”
“小傷口也要清理下,沾了大病可就不妙了。”李掌櫃說著轉身回到攤位前,拉出埋在畫攤底下的醫箱開始捯飭:“小後生你姓甚名甚?我看你眼生的很,不是本地人罷?”
幫著李掌櫃在醫箱裡翻找金創藥的韓儡儡聞言悄悄豎起了耳朵。
清俊青年拿著帕子稍稍上前在離畫攤半步遠的位置站定,笑著應道:“老伯好眼力,晚輩寧采臣,的確不是本地人士。”
寧采臣?韓儡儡微皺起了眉,隻覺這名字耳熟的緊,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寧采臣話雖是回李掌櫃的,眼神卻不由的朝李掌櫃旁邊人身上瞄,對方下巴上明晃晃的墨水印子還在……
“唔,這個……”終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寧采臣一手遞出帕子,一手指了指自己下巴示意。
韓儡儡分彆看了眼遞到身前的帕子和遞帕子的人:“不是本地人士,到這裡來做什麼?”
“集寶齋收賬。”寧采臣訥訥的回道,見對方好似沒有接帕子的打算,便欲收回手。下一瞬間韓儡儡卻極其自然的拿過他手中帕子,且隔著畫攤伸手過去輕拭他臉上沾著的泥漬。
動作快的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觸到臉上的手就收了回去,寧采臣錯愕之下微睜大了眼,湊巧看清了眼前人麵貌。
之前隻顧看那墨水印,倒未曾發覺對方竟生的如此俊朗。
見他好似又要伸手過來,寧采臣立馬朝後連退兩步,尬意升騰間指著他結結巴巴的你你了半天,就是你不出下文。
韓儡儡眨了眨眼佯裝無辜:“寧公子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