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裡麵到處都是白麵小生,大鄴的未來棟梁,還會溜須拍馬,一個賽一個說話中聽。

她超喜歡待在裡麵的。

打個比方吧,好比江煊常說的一句“皇姐英明”現在已經演變成了“公主英明”,其中以世子秦正卿為首,當然了,江窈知道秦正卿和江煊打小關係親近,其中肯定不乏江煊的功勞。

江煊除卻每日跟著光熙帝上朝,更多時候則有東宮專門設立的太傅負責授業。

總之,江窈在國子監的日子,逍遙又快活。

司業和主簿都對她平日裡的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但如此,還時常照拂於她。

她除了頭兩日挑燈夜戰,幫連枝磨墨,交了一份功課上去,之後都沒有再交過。

說老實話,江窈還是生平頭一回體驗不學無術的女學生人設。

努力很辛苦,但偷懶真的好舒服。

不知不覺到月底霜降這一天,江窈的畫作正被眾人傳閱,無一不在捂著臉憋笑,更有甚者噗嗤一聲笑出聲,兩鬢斑白的司業捧著書站在講壇上之乎者也。

其實江窈隻是畫了一副司業的素質三連表情包,吹胡子瞪眼,寥寥幾筆,生動形象,與其說是簡筆畫,不如說是卡通畫,她還琢磨著待會找塊朱墨來上個色呢。

結果由於秦正卿笑聲太過爽朗,事情敗露,司業大發雷霆,遂大手一揮,把江窈趕到簷下罰站去了。

凡是進了國子監的學子,都得按照裡頭的規矩來,沒有人會慣著公侯世族大少爺的脾氣,江窈已經算是開了先例。相比較司業拿出戒尺打手心的懲罰,江窈這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連枝體貼的給江窈裹上鬥篷,俏生生一張臉埋在鑲絨邊的帽沿裡,鬢邊的珠花亭亭玉立。江窈撿起根樹枝,默默在地上鬼畫符。

國子監是四牌樓的建築設計,她隱約聽到牆根邊有書童聚一起議論紛紛——

“廣陽王的案子塵埃落定,三日後正午時分在宣武門外的菜市口斬首示眾。”

“聽說老王妃帶著廣陽郡主跋山涉水,馬車今兒一大清早進了長安城。”

“陛下法外施仁,沒有株連九族都算是輕的,這事兒啊,已是板上釘釘了。”

苦了老王妃袁氏,一大把年紀,衣衫輕薄,都沒來得及更衣便站在壽合宮外頭求見鄭太後,等到晌午鄭太後都閉門不出,擺明了給她吃閉門羹。

江鏡莞身上的裝束素淨,鬢邊釵一支銀簪,眼角眉梢儘是倦容,絲毫沒有半點以往廣陽郡主回長安城時的風光。

袁氏走投無路,隻好帶著江鏡莞去了永和宮,美名其曰給皇後娘娘請安。

許皇後隻要她們母女二人等了半個時辰便召見了進來,抬眼一瞬間泛起惻隱之心,不由得感慨,鄭太後閉門不見的決定實在明智之極。

一旦牽扯到前朝動蕩,無論是鄭太後,還是許皇後,對此都很無可奈何。

要知道,這世道,哪有什麼非黑即白的人,不過是勝者為王敗者寇。

江鏡莞如今雙十年華,容貌卻不減當年,婉約秀氣,一如她的性情。隻可惜,長安城中萬花迷人眼,從來不缺美貌的女子,個中翹楚者,更是少之又少。

袁氏和許皇後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她倒也聰明,顧左右而言其他,對於來意卻隻字不提。

許皇後打量了她母女二人一番:“我這裡有一條法子,不過是個下下策。”

袁氏一陣哽咽,幾乎快感激涕零:“皇後娘娘但說無妨。”

許皇後開門見山道:“廣陽郡主三年前究竟為的什麼推拒了鄭侯爺的婚事,旁人不知,你這個做娘親的難道也不知曉麼?”

江鏡莞年長鄭岱三歲,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可惜到頭來也不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鄭太後十分看重自己這個內侄子鄭岱,許皇後卻不這樣想,以前對江鏡莞窮追不舍的鄭岱轉而移情彆戀,未免太不靠譜。

好在鄭太後多少沒有一時糊塗,一個娘家的侄子,一個自家的孫女,孰輕孰重還是分的清,提攜鄭岱歸一碼事,其餘的又是另外一碼事。

“真正兒是造了孽,郡主平生頭一回七魂丟了八竅,任誰勸都勸不動,娘娘又何必再勾起她的傷心往事。”袁氏揉著帕子,愈發愁雲滿麵。

江鏡莞從始至終安安靜靜,一言不發。

“那便是了,你與其來求本宮開恩,不如去通一通謝相的路子。”

許皇後這話的意思,表麵上在給袁氏出主意,實際上在下逐客令,“現如今批命筆握在主審官謝相身上,廣陽王的生死還不是全在他的一念之間?王妃莫要忘了,廣陽王被聯名彈劾背後的主使者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