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江窈倚坐在馬車裡頓時有了精神,慵懶的神色一掃而空。

她才不要當什麼大氣的公主,揪過連枝的袖口:“告訴他,本公主不稀罕那幾口陳年破箱子。”

連枝臉上的威儀差點沒繃住,於是她隻好轉述道:“殿下說了,謝相的心意她已知曉,貿然收下這些東西總歸不妥當,鳳儀宮每日門庭若市,庫房裡還有許多寶貝不曾見光,有勞管家白跑一趟。”

江窈的表情很複雜,她總算知道,為什麼綜藝節目喜歡開設傳話節目,讓最後一個人猜謎底,因為經過複述的話和原話根本就是兩碼事嘛。

說了半天,還不如她乾脆回一句不稀罕呢。

這就好像,一部古裝劇裡,明明隻是誇糕點好吃,結果光台詞就背了大半頁。

連枝縮回身子,鬆一口氣似的拍拍胸脯:“殿下,奴婢這樣說您還滿意麼?”

“……”江窈一五一十道,“說話是門藝術。”

連枝顯然沒聽懂自家公主話裡的意思,但她會不懂裝懂:“殿下所言甚是。”

江窈覺得,某某所言甚是這個語句發明的就很靠譜,又被她學到一招。

她由衷道:“說話果真是門藝術。”

在江窈的映像裡,古代管家的形象大多是忠厚老實,畢竟管家管家,名副其實要管理內宅事物,常常在內宅出入走動,一來二去,總要和當家主母生出不少糾葛來。

所以說,管家身板不宜英俊,相貌不宜堂堂。若是管家再精明些,不知道哪天府上金庫就被悄沒聲息的搬空,府邸主人頭上還被種一片青青草原,終日裡咩咩叫。

但是相府的管家顯然與眾不同。

人到中年,體態卻保持的良好,看得出來年輕時的長相斯文,連性格也精明的像隻狐狸。

三口箱子被壘押在板車上,管家則牽著拉車的棗紅馬,蝸牛似的跟在江窈的馬車後麵。

江窈每隔一段時間挑簾回頭看,他都和自己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她以為進了宮門便相安無事,結果人家有備而來,掏出腰牌大搖大擺進了崇文門。

江窈暗暗誹謗,說不定謝槐玉是和崇文門的侍衛狼狽為奸,改天她要借機把原先幾個熟麵孔的侍衛換掉才好。

江窈剛踏進鳳儀宮,便吩咐人將大門栓上。

一路蹦蹦噠噠進了內殿,卻看到江煊霸占著她的書桌,她沒好氣的從他手上搶回書冊。

“你在國子監的日子也太瀟灑了吧。”江煊翻過她桌麵上堆得像模像樣的功課,全是司業和主薄的表情包。

江窈其實挺想回他一句,憑本事瀟灑,為什麼不可以,她拿到的又不是科舉劇本。

“國子監的水曲柳椅子哪有太子位坐的舒服?”江窈存心打趣他,因為江煊看起來好像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今兒真正兒是晦氣。”江煊感慨道,“都想拿把斧頭,劈了那太子位才好。”

“年輕人一定要沉得住氣。”江窈老神在在道,“我今兒在國子監才挨了主薄一頓說教。”

“皇姐不必放在心上,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即可。”江煊分享他日常挨罵的經驗之談。

江窈揉了揉耳朵,怎麼感覺像兩個學渣在交流。

遙想當年,她在表演係也是穩坐江山的人。

人生呐,總是大起大落。

江煊忽然想起什麼,問道:“我時常叮囑秦世子務必關照你,他照做了麼?”

江窈點頭:“他每回月試都是國子監第一,隨手作一篇文章都被司業拿來當範本讀,你讓他來關照我什麼呢?”

她想起自己念高中那會,除了月考還有周周清,最後又出了個黃昏練,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算是經曆過應試教育洗禮的社會主義·窈,萬萬沒想到,國子監的莘莘學子成天都是吾日三省吾身也。

明明她以前也是站在金字塔頂尖的學霸。

唉,往事不堪回首,英雄不問出身。

但是她又不能拿出來說,雖然她看起來是個鹹魚,實際上呢,翻過來還是個鹹魚。

這就好比談戀愛走心一樣,人家跟你說現在,你跟人家談過去,人家跟你說未來,你跟人家談現在,明顯不在一個頻道上。

“這倒也是。”江煊想了想,秦世子確實和江窈不在一個頻道上。

“你還是彆讓他務必關照我了吧。”江窈恍然大悟道,從旁邊的書櫃底下搬出一摞書,“我說呢,剛去國子監前半個月,他怎麼每天都送一本書給我。”

江煊隨手翻了兩本,一臉嫌棄:“怪我思慮不周,這些書晦澀深奧,他自己都不一定領略通讀,純粹就是在你麵前顯擺呢。”

“秦世子不是這樣的人吧。”江窈顯然不信,江煊他確定說的不是自己麼,裝叉他最在行,雖然每次都裝的四不像。

“他表麵上是個悶葫蘆而已。”江煊告訴她真相,“不和你說這些了,我今兒早朝整裝待發,謝相他踩著時辰進殿不但沒被罰,還順手參了我一本。”

江窈“哦”一聲,“敢情兒是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

“什麼意思?”江煊困惑。

江窈傳喚連枝,連枝在殿外“哎”了一聲,“擺在鳳儀宮外頭實在不像話,奴婢便命人抬進來了。”

姐弟二人向連枝身後看去,三口箱子順次從左到右擺放。

江煊委屈巴巴:“他怎麼不參你私自出宮,我昨兒也受驚,不見他送口箱子給我。”

“你彆是被謝相參傻了吧?”江窈扶額,她這個便宜弟弟真是無藥可救。

掀開一看,映入眼簾的是綾羅綢緞,珠寶首飾。

哼,流入俗套。

連枝很是興奮,江窈則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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