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江煊清清嗓子,試圖掩飾自己的做賊心虛。

“知道什麼?”江窈捧起茶杯,總要適當性捧一下他的場。

“謝相義正言辭的叫鄭侯離你遠一點。”江煊說完後,自己都禁不住佩服自己的概括能力。

江窈狐疑的看著他:“我才不信,謝相肯定是在威逼利誘鄭侯,甚至不惜用一些卑鄙下流無恥的手段。”

江煊一臉惶恐:“皇姐英明。”

江窈本來隻想詐一下江煊,畢竟她覺得謝槐玉不會因為自己去找鄭岱的麻煩。

因為原著裡麵,她被弄死的三位駙馬備選人中,並沒有鄭岱的名字。

她捧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想不通,摸不透。

難道是自己誤打誤撞被罰去靜安寺思過,和他有過一麵之緣導致的?

如今回想當時的局勢,應該是他剛查完廣陽王府的案子,他對外宣稱的所謂班師回朝,實際上要晚幾天。

也就是說,他是在提前回長安路上遭遇的刺客。

但是有一點,她不能忍。

他憑什麼管她的婚姻大事,他一不是光熙帝和許皇後,二不是天上的月老,他算老幾啊。

活該他孤獨終老,誰教他整天瞎拆自己的CP。

自己一個人孤獨終老還不夠,非要拉著彆人和他一起孤獨終老才行麼。

簡直太滅絕人性了。

江窈決定,她也要棒打鴛鴦。

來啊,互相傷害啊。

擇日不如撞日,江窈命人備好馬車,一路去了廣陽王府。

雖說鄭太後前陣子囑咐她莫要與廣陽王府的人,可是她又不是正兒八經豆蔻年華的小姑娘。

那話怎麼說來著,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更何況,她此去就是專程替人解憂排難的。

江鏡莞自從那一日登高淋雨後便染上風寒,纏綿病榻至今都不見好轉,約莫是要留下病根。

女兒家的身子無論講究富養,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身子骨方麵。

尤其是在古代,生兒育女那都成了女兒家的本分。

袁氏為此終日以淚洗麵,整個廣陽王府本就破敗,再加上當家主母鬱鬱寡歡,江窈一踏進去頓時呼吸都沉重起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袁氏今日去靜安寺燒香祈福去了,並不在府內。

江窈看著躺在閨閣裡奄奄一息的江鏡莞,她伏在塌前喚了聲“郡主”,塌上人氣若遊絲嗯了一聲。

江鏡莞的貼身婢女附耳告訴她:“公主殿下不必過分擔憂,郡主這幾日以來,氣色已見好了,隻是夜裡常常咳醒,睡得不甚安穩,這會子正補眠呢。”

江窈不便多在此停留,臨走前對她念叨了句:“不如你嫁給鄭侯爺好了。”

也不知道江鏡莞到底聽見了沒有。

光熙二十六年,十月初,節氣立冬。

這一日長安城發生了件了不得的大事,轟動一時,掀起滿朝腥風血雨,最後以謝相妥協告終。

起因是光熙帝提拔了個右相,非要試行左相為主,右相為輔的政策。

江窈從穿過來第一天起,就無時無刻不在祈盼著報應不爽,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

但她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她現在有點理解江煊每次崇拜著說公主英明時是什麼滋味,什麼公主英明,都比不上光熙帝浪子回頭金不換。

光熙帝終於清醒了一回,他居然明目張膽抬秦棟做了右相。

秦棟是什麼人,清河郡主當初仰慕他的才情,甘願下嫁給他。

夫妻二人舉案齊眉,鶼鰈情深。

可惜應了那句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

好景不長,清河郡主在誕下秦正卿世子後,便撒手去了。

現如今外頭再稱呼相府,都要事先問一問,說的是左相還是右相。

謝相的時代仿佛正在一步步走向堙滅。

感謝他用實踐行動證明,一手遮天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薑還是老的辣。

秦棟被封為右相後,長安城中眾說紛紜。

有人說廣陽王的案子這才算塵埃落定,參與這樁案情的人,都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更有甚者說,陛下這是為了給廣陽郡主另謀一件好親事從而鋪路,這才在給謝相下馬威。

當天下午江窈的紙鳶也全部完工,實在稱得上是雙喜臨門。

國子監的司業家中白事,主薄年事已高,遂一連放了五日的大假。

她手捧紙鳶,帶著連枝一乾人等,浩浩蕩蕩去了校場,她早在做紙鳶那一日便疏通過霍統領的門路,霍統領答應到時撥一塊空餘的校場給她。

江窈自己的紙鳶由畫師匠心製作,是個足足長有三丈的串式紙鳶,惟妙惟肖七幅美人像,肩帛飄飄,又名七仙女下凡圖。

而她給宮人們畫的則有白雲、烏雲、雷陣雲三類。

小半柱香的功夫後,蔚藍天際裡如願擺出紙鳶陣,堪稱波瀾壯闊。

校場四周的城樓上人頭攢動,都一個勁的盯著天上瞧。

殘陽如血,黃昏將至。

光熙帝的一紙詔書同時昭告天下。

不但設立了個右相,還專門設立了個內閣大學士,正是謝槐玉。

國子監的主薄年事已高,上書告老還鄉,暫由內閣大學士接管一切事務。

凡是在朝堂仕途上有幾分造詣的,此時都看出點門道,光熙帝此舉,實則是在明貶暗褒謝槐玉。

畢竟右相隻身居一個官職,可是謝槐玉現如今又有內閣大學士傍身。

江窈心不在焉的轉著紙鳶線,看著氣喘籲籲的連枝:“東宮可傳來消息了沒有?”

“太子殿下托奴婢轉告您,”連枝拈起帕子擦汗,“說他現在的關係網怕是不太靈光了。”

“什麼意思?”江窈手上動作一頓。

連枝一五一十道:“太子殿下隻知曉,謝相今兒下朝後去禦書房遞了辭官文書,洋洋灑灑三千字,似乎早有預見。可是陛下哪有應允的道理,隻叫他回府調休,有朝一日想明白,便隨時可以回去上朝,還再三囑咐他朝政上的事莫要太過掛心,一切都以休整為主。”

“父皇怎麼就沒有應允的道理了呢。”江窈替光熙帝後悔不迭,暗自嘟囔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連枝早已對江窈時不時冒出一兩句驚世駭俗之語見怪不怪。

江窈蹙了蹙眉,後知後覺道:“所以,謝相休整到國子監去了?”

連枝朝她搗蒜似的點頭。

江窈:“……”人生,總是大起大落。

江窈抬頭望天,不得不感歎,人倒黴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

她的紙鳶一動不動,被掛在東南方向的樹上。

連枝連忙寬慰她:“殿下莫慌,奴婢這便帶侍衛去幫您摘下來。”

江窈恍若未聞,她看著卡在樹梢裡瑟瑟發抖的紙鳶,好像看到了將來的自己。

她難免唏噓道:“天天見謝相,不如自掛東南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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