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薄薄的陽光透過窗欄,映在江窈鬢邊的簪花上,平添了一抹韶豔靡麗之色,濃墨一般的青絲,愈發襯得她膚白若雪。
從謝槐玉的角度看過去,她小巧玲瓏的瓊鼻秀挺,嵌在飽滿月牙似的杏臉上,撲朔的眼睫微翹,濃密的埋在秀氣的柳葉眉下,一對精致的桃花眼,流轉眸光裡透著一股子靈動。
實在太容易讓人聯想到相府裡新栽的秋海棠,明明含苞待放,卻嬌豔欲滴,晨霧裡濕漉漉的露珠打在花瓣上,沁香無比。
他這樣想。
江窈正站在講案上,對著底下頤指氣使。
直到眾人的動作漸漸停止,空氣仿佛也慢慢凝固。
她一頭霧水,連枝一臉錯愕的杵在原地,唯獨秦正卿對著她開始擠眉弄眼。
江窈選擇和他繼續大眼瞪小眼:“何必個個都擔驚受怕的模樣,不過是一副耳墜子罷了,回頭我費兩句唇舌同皇祖母賣個乖便相安無事。”
秦正卿猝不及防撞進一汪寒潭似的眸光裡,謝槐玉明目張膽的打量起他。
他覺得自己真是足夠仁義,頂著巨大的鴨梨,嘗試著用懇切的眼神示意江窈不要再往下說。
而江窈看在眼裡,隻當他是欲哭無淚。
她腦筋轉得素來很溜,謝槐玉今日要來國子監正式當值,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憑空冒出來個右相秦棟。
偏偏秦棟的獨生兒子又在國子監念書,指不定要怎麼被收拾呢。
江窈對他深表同情,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麼一想,她覺得自己和秦正卿的同袍友誼都愈發深厚起來。
“你大可問一問連枝,在宮裡頭,從來沒碰到過哪個沒有眼力見的敢挑鳳儀宮的不是,當真有那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沒等鬨到我眼皮子底下,鄭太後便頭一個饒不過他。”
她挑了挑眉,順手拿起講案上的戒尺,大有一副以往司業教訓人的架勢,
“即便是謝相來了又如何,他照樣要讓我三分。”
底下眾人無一不是安靜如雞。
連枝懸在半空的心跳得如擂作鼓,旁人不知曉這裡頭的內情,她卻再知曉不過。
原來那一日在靜安寺的刺客,居然會是謝相。
連枝臉色煞白,慌亂的低下頭,先行朝殿外欠了欠身:“奴婢見過謝相。”
一語驚醒夢中人。
江窈:“……”
她如夢初醒般,訥訥的轉過身,手上仍舊捧著戒尺,適才指點江山的氣勢煙消雲散。
謝槐玉立在四方堂匾額下,束發戴冠,身形頎長,他今日未曾身著相國服製的官袍,腰係綬帶,袖擺的袍內露出蒼霖祥紋的鑲邊。
他朝她作了一揖,清冷的眉宇似乎在那一瞬間化開。
“小殿下。”
江窈被這聲小殿下噎住,她才不要搭理他。
王八蛋,登徒子,她早晚要孤立死他的。
說到底,她犯不著和他計較。
撂下戒尺,作為堂堂的建章公主,天潢貴胄的矜莊可謂是信手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