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2)

鄭太後眼睛彎成一條線:“這都被你聽出來了。”

江窈陪老人家小坐了一會兒,夜色漸漸壓下來,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出言告辭的同時勸鄭太後和自己一道回宮。

鄭太後朝西下掃了一眼,明白過來她身邊不曾帶人出行,眸光瞬間冷了幾分,麵上卻按下不表,連輦也沒有坐,一路走走停停送江窈回到鳳儀宮。

分彆前鄭太後狀似無意道:“聽說謝相去了國子監?”

江窈嗯了一聲。

鄭太後發表意見:“你可以試著常和他走動走動。”

江窈對她的提議不予苟同,鄭太後握上她的手背,“若是在國子監遇到什麼事,你也可以去叨擾謝相。”

“您都說是叨擾了,”江窈仔細觀察著鄭太後的神色,“我和謝相並不熟撚。”

“並沒有人是天生熟撚的。”鄭太後安撫似的拍過她的雲袖,“你聽哀家的便是了。”

江窈坐在書桌前,連枝在一旁給她挑燈。

她在琢磨鄭太後那番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首先她能肯定,鄭太後應該不知道她在靜安寺和謝槐玉生出的瓜葛。

要不然,照鄭太後護犢子的個性,謝槐玉賦閒的這件事上,鄭太後一定會站出來落井下石,怎麼可能讓她和謝槐玉常走動。

最重要的是,關於她和謝槐玉之間的細枝末節,她隻能選擇一個人吃啞巴虧。

連枝給江窈換了第三壺熱騰騰的茶時,江窈才開始動筆。

她簡要描述了幾件自己在宮裡做過的好人好事,譬如路見不平撞見浣衣局被欺負的打雜宮女,替人家打抱不平,雖然那宮女是因為她的緣故被發落到浣衣局。

又譬如藏書閣的李得順受傷後,她命人送去活血生肌的膏藥,雖然李得順是因為私下給她□□從而被挨板子。

總之,她寫了個溫婉嫻淑的公主,受儘人人愛戴。

放下筆杆後,江窈覺得自己都可以改姓瑪麗蘇了。

翌日,江窈將挑燈夜戰的身世文上交給書童後,一回頭撞見秦正卿猶猶豫豫的模樣。

秦正卿懷裡捧著個小匣子,對著簷下的柱子振振有辭,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臉上卻繪聲繪色。

江窈恍惚之間,差點以為自己回到劇組影視城,她出聲提醒道:“秦世子。”

秦正卿被一語驚醒似的,頗有些慌張的朝江窈作揖:“殿下。”

江窈頷首,正要經過他,被他伸手攔住。

“有什麼要緊事麼?”她今兒抹的蜜桃色胭脂,鬢邊懸著梅英采勝步搖,白到清透的鵝蛋臉,水靈靈的眸光,骨子裡的古典氣質油然而生,此時輕輕蹙著眉,仿佛被人怠慢似的。

秦正卿有過怔愣,半晌才開口:“前兒一陣府上新得了塊玉石,我親手鐫刻了殿下的封號,請長安城中的名匠做成印鑒,若有唐突,望殿下莫要怪罪。”

江窈從他手上接過匣子,道謝後便欣然回到堂內落座,取出印鑒,蘸上印泥,摁在光潔的宣紙上。

朱砂紅的印泥,建章二字躍然紙上,小篆體風雅又彆致。

恰逢這時連枝捧著一摞書進來,眼風刮到自家公主手裡的玉石,材質算不上罕見,倒是鐫刻的功底很是不錯。

“您從哪撿的東西?”連枝將書堆在桌角,直言不諱道,“依奴婢看,比月長石差遠了。”

江窈下意識朝四周看了一圈,幸虧秦世子不在跟前。

“秦世子適才所贈。”她興致索然,收起印鑒,“可是並非人人都會送我月長石的。”

連枝神秘兮兮的說道:“昨兒謝相來國子監,底下的人早已議論紛紛,奴婢聽說,相府占地格局的圖紙乃世間第一玄妙之處,謝清嶸自創的奇門遁甲,全權傳授給謝相了,更有甚者說,相府底下建了座地宮,裡頭堆滿了稀世珍寶,所以相府又稱作神仙洞府。”

江窈璀然的眸光流轉:“當真?”

連枝附耳過來,正要給她細說。

江窈忙不迭推了連枝一把,連枝在她身邊懈怠久了,肚子裡揣不住話,當即詫異道:“您不是喜歡月長石喜歡的不得了麼……”

謝槐玉居高臨下看著鬨做一團的主仆二人,江窈窘迫的輕咳,試圖掩蓋連枝的話音。

連枝瞥到餘光裡一塊玄色衣角,一時間大氣也不敢出,站穩身子朝人行禮:“奴婢見過謝相。”

半栓的窗闌被風敲開,卷起桌角的書冊,隨著“啪嗒”一聲,謝槐玉傾身替她撿起書冊。

“有勞小殿下,隨臣走一趟。”他的聲音清冷,聽不出情緒。

江窈抬起眼睫,謝槐玉背光站在她麵前,身形頎長。

他身後是雕欄畫棟的窗花,一眼望過去,豔陽天普照在廣闊無垠的大地上,青天藍,白雲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