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2)

江窈杵在原地, 黑白分明的眸子緊緊睨著謝槐玉,一對黛色的柳葉眉輕輕蹙起,挺翹秀氣的鼻翼泛紅。

眾人屏氣凝神, 一邊對謝相佩服的五體投地, 一邊對建章公主又無限惋惜。

秦正卿握著拳頭清咳一聲, 衝她一個勁的擠眉弄眼, 他這些時日和江窈接觸下來,挺機靈古怪的小姑娘,不至於會把自己陷進死胡同,他想儘辦法給她眼神暗示, 插科打諢便應付過去的事,何必和謝相死磕。

然而江窈半點餘光都沒舍得朝他這裡刮過來。

穿堂風襲起謝槐玉的衣袂, 他居高臨下看著她,眉宇染墨,神色清冽。

江窈就這麼靜靜的和他四目相對,她肩膀上站著一黑一白兩個小人好像在打架,黑說黑有理,白說白有理——

江小黑:過去, 諒他也不敢拿你堂堂一個公主怎麼樣, 當然是選擇和黑暗勢力跳極樂淨土。

江小白:不過去, 諒他也不敢拿你堂堂一個公主怎麼樣,當然是選擇和黑暗勢力鬥爭到底。

總之,在這場頭腦風暴裡,唯一可以得出的共同點就是, 諒他也不敢拿自己堂堂一個公主怎麼樣。

江窈心裡有了底,沒等她風風火火一個健步衝將過去,謝槐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跟前,手裡仍舊操著一把戒尺。

“按照國子監的律例,凡是不尊師命者,都要挨二十個手心。念在公主殿下是初犯,又是誠心悔過的份上,便折中吧。”

怕是謝槐玉和她生活在兩個次元璧哦,她什麼時候誠心悔過了?

江窈看著一臉正直的謝槐玉,仿佛在說今兒打了你的手心,隻當是為民除害了。

她麵上掛著人畜無害笑意的問他:“謝相此話當真?”

“當真。”謝槐玉理所當然的語氣,實在不理解小公主小腦袋瓜子裡成日都裝的什麼,想來光熙帝忍痛割愛,先是有了靜安寺的事,後是把她打發到國子監來讀書,旨在希望挫挫她的銳氣,免得日後做任何事都沒有半點長性。

奈何夏主薄是個得過且過的,巴不得早日辭官回鄉,扛個鋤頭去種地,落得一身閒,犯不著主動去攬吃力不討好的差使。

江窈大大方方的伸出掌心,乾淨白皙,掌紋淺得幾乎看不出來。

秦正卿替她倒抽一口涼氣,依他這幾年混跡國子監遊刃有餘的經驗來看,一板子戒尺下去,光是消腫都得三五日,何況小公主是個嬌滴滴的女兒家,而且素聞謝相武功卓越,下手肯定是個沒輕沒重的。

“我為殿下打包票,殿下昨兒確實是抄書了。”秦正卿謔得一下站起身,“謝相,事情是這樣的。”

謝槐玉遲疑的摸了摸下頷:“可以說來聽聽。”

江窈:“……”請開始你的表演。

秦正卿正了正神色:“早上公主將抄書借給我賞閱,我順手交給小廝了,不知抄書現在何處。”

謝槐玉挑了挑眉:“是不是還要叫你的小廝進來問話?”

“府上的仆侍丟了主子的東西,自然該罰。”秦正卿麵不改色心不跳。

江窈冷不丁開口:“我沒有抄書。”

秦正卿啞口無言,著急的看著她:“殿下……”

戒尺橫在她眼皮子底下,江窈手肘都有些酸澀。

雲袖半挽,腕上的玉鐲子泛著上好的光澤,謝槐玉這廝居然一點都不通情達理的落下戒尺。

千鈞一發之際,她機智的縮回了手,掖在袖口裡負在腰後。

正當江窈想感歎自己的睿智時,手掌一側傳來火辣辣的疼意,她眼眶一紅,差點湧出淚花來。

不得不說,謝槐玉的動作快她一步,以致於她完全沒有看清楚他手腕之間的動作,戒尺便直直的朝她落了下來。

謝槐玉有那麼一瞬間,實在不知該拿建章公主怎麼辦是好。

他甚至開始理解,為什麼夏主薄在任期間,會選擇對小公主的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嘩啦——”一聲,漫天飛舞的紙屑飄散在四方堂。

江窈把他上回帶自己去藏書樓的字帖撕了個一乾二淨,她兩腮微鼓,帶著哭腔的聲音控訴他,“謝槐玉,我和你不共戴天。”

謝槐玉倒是沒在乎她信誓旦旦的宣言,中氣很足,軟軟糯糯的聲音聽起來像撒嬌。

他的眼風落在她柔荑上,原本白嫩的虎口位置出現了一道紅痕,隱約還有加深的趨勢。

江窈把他的一言不發當做漠視,這感覺就好像是她無理取鬨一樣,而他從頭到尾都是那個深明大義的內閣大學士。

於是她拂袖離去前,還不忘在他的玄紋靴上踩了一把。

許皇後趕到鳳儀宮時,殿外已經跪了一地的太醫。

江窈煞有其事倚在塌上,額上蓋著個白巾,病懨懨的朝連枝吩咐道:“還不快去煎藥。”

許皇後挑起床帳,在她麵前的木墩上落座:“你什麼時候待喝藥的事如此上心了?”

江窈喏動著唇回答她:“打今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