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修)(1 / 2)

江窈好不容易撲到狗蛋後, 暖融融的溫度從掌心蔓延,她卻感受到徹骨的寒意。

狗蛋嗚咽兩聲,乖巧的蜷縮在她懷裡, 一動不動。

她的裙擺不小心絆到木刺上, 她一邊抱著狗蛋, 一邊費力的試圖拉扯著裙擺。

書房裡的交談聲戛然而止, 連帶著江窈都開始屏氣凝神,她隻想做個默默無聞的吃瓜群眾來著。

狗蛋不合時宜的“喵”了一聲,許皇後似乎猜到是她,始終沒有打開門窗一探究竟。

在瞞著江窈這點上, 許皇後和江煊達成了某種共識。而江窈呢,她最擅長揣著明白裝糊塗。

江窈抱著狗蛋回鳳儀宮後, 趙嬤嬤又來了一趟鳳儀宮,這回是帶著懿旨來的。

鳳儀宮上上下下都被整頓,一共發落的太監宮女有十二名,依次根據不同的罪狀領罰,最嚴重的那個足足領了二十大板。

令江窈啼笑皆非的是,裡頭大多數人安的罪名居然都是私自盜竊首飾耳墜, 且贓物俱全。

江窈試圖用種種悶悶不樂的行為來表達不滿, 有一種好, 叫彆人覺得這是在為你好。

寢殿裡供著銀炭,她索性閉門不出。

她就這麼在被窩裡鹹魚癱的香甜,正所謂床以外的地方都是遠方,手夠不到的都是他鄉, 離開床好比背井離鄉,上個廁所就是出差到邊疆,說得就是她。

事實上,江窈才不會虧待自己。

乘著連枝合上門的功夫,她從枕頭底下拿出秦正卿托人送進宮給她的話本,看得津津有味。

宮裡最近都流傳起一句諺語,做人不要太王淑妃。

說到底都是那句話,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王淑妃自己平日裡樹敵太多,直接導致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狀況。

至於王淑妃樹立仇敵太多的後果,具體表現在幾乎每個經過長信宮的人都會振振有辭吆喝道:“王淑妃生前也是體麵人,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上一炷香再走。”

江窈一度懷疑這話是連枝傳出去的,宮裡頭現在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鳳儀宮掌事宮女連枝和建章公主的主仆情感動天,感動地,堪稱全天下的模範主仆。

鄭太後和連枝為她衝鋒陷陣,而許皇後和江煊則是默默為她安定後方。

有那麼一瞬間,江窈以為自己在打平安縣城,整個晉西北都亂成一鍋粥,莫名其妙就有人來幫幫場子。

江窈這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一直維持到三日後,她又一次支開連枝等人,盤算起堆雪人的事。

為了堆雪人的大業,她特地命人趕製了小鏟子和小掃帚。

本來都不指望能夠如願堆上雪人的她,蒼天不負有心人,昨兒半夜又天降一場大雪。

江窈哼哧哼哧的彎下腰滾起雪球,白嫩水蔥似的柔荑沒多久便泛起紅暈,失去了知覺。

等到她好不容易才堆出個雪人的頭來,回頭一看,濕漉漉的青石板上赫然立著個“雪人”。

雪人手邊插著根耀武揚威的樹杈,整體的畫風可愛又囂張。

與其說是雪人,不如說是個拿著魚叉的鹹魚。

她記得自己以前在國子監畫過類似的表情包。

也不知道謝槐玉是在存心哄她還是變著法兒的嘲諷她。

若是存心哄她的話,不得不說,謝槐玉哄人的手段挺彆致。

若是變著法兒的嘲諷她呢,她隻會默默在心裡的小九九裡添上一筆,畢竟她真的很記仇。

江窈順手接過暖爐,她鼻尖被凍得通紅,愈發襯出靡顏膩理。

一道玄色的祥紋衣角從天而落,她錯愕的抬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謝槐玉。

暖壺的觸感細膩柔軟,暖呼呼的熱度從她掌心一路送到周身。

江窈咬緊牙關,不情不願的將暖壺遞回去給他:“謝相難道不知道,在宮裡頭飛簷走壁,視為大不敬麼?”

她今兒鬢邊戴著金絲鏤空的珠花,玲瓏秀氣的瓊鼻,泛著紅灩的唇瓣,瓔珞隨風搖曳,更顯出她身段嫋娜。

一對瀲灩的桃花眼,嵌在靈動的眉黛下,此時神色有些慍怒,轎嬌怯怯的看著他。

謝槐玉漫不經心的睥睨著她,將手裡的畫冊子呈過去:“前幾日和小殿下提起過,關於國子監明年修整的圖紙。”

廣袖被他負在身後,平靜又淩冽的眸光,眼睫濃密。姿態雍雅又淡漠,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誤。

江窈沒太在意什麼所謂的畫冊子,麵前的男人鬢若刀裁,眉染墨星,劍眉薄唇,風輕雲淡的朝她作了一揖,衣袂瀟灑的揚長離去。

冗長的宮道上,就這麼踏著雪色和她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薄暮皚皚的日光裡,那一道頎長的身形尤其引人注目,飛簷鬥拱都不複榮光,有那麼一瞬間讓她想到神姿高徹的瑤林瓊樹,孑然一身,他隻需要稍稍抵頭,便是萬物生。

江窈怔怔的抱著懷裡的暖壺,和一遝輕薄的圖紙。

她依稀聽出來些謝槐玉的畫外音,大有一副以後老死不相往來的態度。

這樣的謝槐玉讓她陌生,他好像對旁人油然生出的敬畏都習以為常。

或許他原本就是這樣的人,舉手投足都透露著骨子裡的朱輪華轂,玉壺流轉,出將入相的同時又通權達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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