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 / 2)

“凡事都講究個人證物證俱全,”謝槐玉一本正經道,“我可以偏信小殿下的一麵之詞,但有一個條件。”

江窈剛準備問他什麼條件,及時的咬上牙關。

她才不會中他的計策呢,她要是問他條件,隻會間接暴露出她在無憑無證控訴他的罪行。

“我大人不計小人過,便不和你追究了。”江窈覺得自己真是睿智至極,輕鬆一句話就扳回一城。既顯出她的大度風範,又貶謝槐玉當了一回小人。

在宮裡頭廝混這幾個月,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

謝槐玉輕描淡寫的拂她一眼:“小殿下月試的情況如何?”

哪壺不開提哪壺,江窈再也沉不住氣,她想起月試時揮之不去的情景,藏在手心裡的紙條居然變成紙屑。

她本來以為是自己太緊張手心出虛汗的原因,現在想想,肯定是謝槐玉這廝動了手腳。

想到這裡,江窈嗔眼看他:“你明知故問,不用你來假惺惺。”

謝槐玉挑了挑眉:“當朝內閣大學士是假惺惺的話,那身為國子監門生的你是什麼?”

江窈下意識擺出一副領袖神態:“自然是德高望重的領軍人物。”

“墊底的領軍人物麼?”謝槐玉覺得,她要是身後長小尾巴的話,現在已經快翹到天上去。

江窈被他這話噎得啞口無言,他眸光裡像鍍著層暮靄,她恨不得拿個放大鏡去找尋他身上的蛛絲馬跡,最終在他眼底找到了那麼一絲笑意,疑似在嘲諷她的無知和懦弱。

她順手拿過桌案上的醒木一敲,沒驚到謝槐玉,反倒把自己驚了一跳。

江窈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刑場那一日,火簽令在他手中落地的一幕。

她縮回袖口裡的指尖一顫,她平日裡當著連枝的麵可以拿威風,適當的立一立威,可是這些滑稽的小伎倆放在謝槐玉麵前就是小巫見大巫。

關公麵前耍大刀,挑梁小醜,雖然他比關二爺長得好看,但那也不行,誰規定長得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她可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露怯,“你簡直太不識相了!”

江窈說完自己都恨不得咬舌尖,明明挺正氣凜然的話,怎麼被她說來就變得嬌氣得不行,跟個小姑娘耍無賴似的。

“識相麼?”謝槐玉學著她的口吻,煞有其事的開口,“沒聽說過,我隻聽說過謝相。”

江窈:“……”她簡直快給他的厚顏無恥佩服得五體投地。

二人又一次不歡而散。

從這一日過後,江窈便沒有再正眼瞧過謝槐玉。

謝槐玉照舊三天兩頭來一次國子監,時不時來國子監對眾人耳提麵令一番。

說得儘是些文縐縐的陳詞濫調,江窈每每到這時候,都心不在焉的假裝聽不見。

事實上,即使她想聽也聽不懂,完全說得就不是日常溝通的人話。

江窈暗戳戳的想,衣冠禽獸麼,她聽不懂也不稀奇。

時光飛逝,轉眼就到了江窈過生辰這日,連枝一大清早便給她更衣梳妝,扶著睡眼朦朧的公主進了一頂軟轎。

一路上晃晃悠悠,足足有小半個時辰,才到公主府落轎。

她之前出行從來不愛坐軟轎,這也是原因之一,但是今兒沒辦法,美名其曰一切都要按著章程來,鄭太後為了這事再三囑咐過連枝。

按照大鄴的律例,她十四歲生辰過後,便要正式住進公主府。

所以今兒不但是她的生辰,還要賀喬遷新居之喜。

江窈由連枝在前引路,從前廳兜兜轉轉到寢殿,剛進門檻迎麵掛著一幅龍飛鳳舞的墨跡——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可以說是完全符合她人生的座右銘,鳳儀宮的修葺容不得她指手畫腳,好在之前修葺公主府的圖紙征求過她的意見。

按照許皇後的審美,既然非要給她掛字畫用來彰顯她的書卷氣質,她便挑了這首通俗易懂的詩。

連枝臉上堆滿喜氣,樂嗬嗬的看著她:“據說是陛下按照您的吩咐命人寫的。”

江窈對於書法給不出什麼評價,她自己就是個二把刀,“瞧著也比以前鳳儀宮裡頭掛的千字文順眼多了。”

“那是。”連枝附和,也不看看是出自誰的手。

“這是哪位高人的筆墨?”江窈感到由衷的雀躍,“該賞!”

連枝引以為豪道:“謝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