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2 / 2)

正當江窈全副身心都撲在她的新畫作,秦正卿壓著聲音問她:“殿下在畫什麼?”

以前秦正卿也常常這樣問她,基本上她都會把新鮮出爐的表情包先給秦正卿過目。

“沒什麼。”江窈卷起畫紙,想了想,乾脆在掌心窩成一團。

秦正卿如果膚色再黑一些的話,現在就是黑人問號臉盯著她。

江窈心虛的又一次攤開畫紙,簡單的勾線畫,骨節分明的一雙手,蒼勁有力,乾淨得過分。

怕是豬油蒙了心哦,她從硯台裡撥出墨汁來,暈染在上麵,墨漬很快就在宣紙中心彌漫開來。

她作畫的興致被徹底攪合,沒多久困意襲來,江窈熟練的打起瞌睡。

司業戒尺一拍,江窈睡眼惺忪的睜開眼,沒等她反應過來,便被司業罰站到外頭去了。

四方堂的眾人散課後,為首有人咋咋呼呼喊了一聲,一時間所有人都湧過去。

隻見建章公主正坐在假山上麵托腮發懵,檀色的衣袂隨風飛舞。

江窈看著底下個個張著手,準備接她的同袍,她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他們大驚小怪,她以前在宮裡頭和江煊還爬樹掏過鳥窩呢。

她沿著上來的路徑,輕鬆落地,行雲流水的動作。

江窈意外不已,腳下踩得不像鵝卵石,更像是軟乎乎的墊子。

她低眼一看,居然是啞奴給她充當人肉墊。

江窈朝旁邊退兩步,看著啞奴沒事人似的拍拍腿站起來,這也太老實了吧。

當天用午膳時,江窈臨時起意,命連枝特地給啞奴兩碟賞菜,全當犒勞他,也不知道他給自己當人肉墊有沒有受傷,看上去細胳膊細腿的,竹竿似的風一吹就倒。

連枝當即照辦。

次日中午,連枝火急火燎的跑到她跟前,江窈支著手肘問道:“什麼事?”

連枝道:“奴婢今兒中午給您備的炒墨魚絲和鬆鼠桂魚……”

江窈眼睛一亮:“快呈上來。”

“謝相派了書童過來取。”連枝猶豫的稟明,“都已經裝進食盒了。”

“啞奴麼?”江窈輕輕蹙眉。

連枝搖頭:“不是。”

江窈趕過去一瞧,提著食盒的書童長著一副生麵孔。

書童為難的朝她作揖:“謝相吩咐過小人,您要是不肯的話,就說……”

真是個小氣鬼,非要逮著一句話和她過不去做什麼,江窈氣結:“拿去就是。”

這一日接近傍晚,日落西山,四方堂眾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等待著散學。

謝槐玉就這麼踩著萬丈霞光進殿,後頭跟著的人搬進來棋盤棋簍,眾人頓時精神奕奕。

他今兒穿了一身冰藍的直襟長袍,忽然朝氣定神閒的朝江窈走過來。

江窈坐姿乖巧,下意識疊著手放在裙麵上,挑不出半點錯來。

她以為謝槐玉是來挑她的茬,沒想到他轉了性似的,挑起秦正卿的茬。

秦正卿正埋頭苦乾他的大事業,江窈一大清早便聽他提起過一句,大家都是拿筆杆子的人,所以她也不曾打擾他。

江窈依稀看到秦正卿桌麵上的畫卷被謝槐玉拿到手裡,攤開一看。

她夠著身子剛準備瞻仰一二,謝槐玉衣擺一動,大片的墨汁暈染開來,黑乎乎一團。

江窈:“……”這操作好像似曾相識,在哪裡見過。

最讓她無語的是,周圍居然有人昧著良心誇謝相的潑墨畫是如何精湛。

她本來以為隻有她一個人會畫出這種劣跡斑斑的“潑墨畫”,原來他謝槐玉也有這種時候。

散學後,江窈出國子監的路上,迎麵碰到謝槐玉。

她雀躍的步調一下子緩慢,偏偏他站在出國子監的必經之道上,江窈隻能不情不願的挪著步子朝他跟前靠前。

謝槐玉唇角微翹,似乎噙了一抹笑意,朝她慢條斯理的作揖:“小殿下。”

他該不會當真喜歡自己吧,江窈被冷不丁冒出的想法嚇出一掌心的虛汗。

她試圖掩飾內心的慌張,口不擇言道:“我童言無忌,信口開河說的話,謝相何必要念念不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