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窈輕輕貼上他的虎口, 輕而易舉掰開他的手心。
然後她就怔住了。
合著賀老夫人轉手就將荷包贈人了麼?可彆告訴她是撿到的,她才不會信。
想想就知道,一定是賀將軍從中作梗。這也值得他攥在手心裡?江窈心裡跟打鼓似的, 一時間沒有想明白。
難道說……謝槐玉被情情愛愛的衝昏了頭腦, 這是在吃醋?還興師動眾攥了一路, 打算過來質問她麼?
“還不快坦白從寬。”江窈給他台階下。難得瞧見他這副模樣倒也有趣, 不然也不會生出誤會,當然是選擇原諒他啦。
謝槐玉從實招來,將原委一一告訴她。
江窈捫心自問,自己算不上一等一的善解人意, 可是就這樣輕易的原諒他,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 她還是不希望他誤會自己的。
她忽然起身,謝槐玉生怕她不小心摔下去,下意識護住她,“做什麼去?”
“去找連枝,讓她找副戒尺出來。”江窈道。
謝槐玉一副任由她處置的模樣。
江窈讓步道:“那罰抄書好了。”
謝槐玉低了低頭,眸光離她挨的很近, “若是換成旁人欺負你, 你也這樣不成?”
“這不都是跟你學的麼?”江窈越說聲音越低, 她腰上一軟,已經被他攏到懷裡。
他的唇落下來,她緩緩合上眼,他摸索著她的馥鬱, 細致又溫柔。
江窈十指交攏,她有過片刻的放空,夜色裡劃過一行大雁,她學他的動作,貝齒嗑在他的唇角,莫名有股橫衝直撞的勇氣,謝槐玉忽然緊緊的摟住她。
她卻再也沒有任何動作,像個采花大盜似的,雁過無痕。
他便很快卷土重來,隻是這次來勢洶洶,他經過她的齒鄂時,一瞬間連時光都變得綿長。
這回可倒好,江窈腳下一軟,差點沒站住,瓦片鬆動的啪嗒一聲響,幸好有他在,之前像她抱著他,現在倒更像他托著她。
江窈隻覺得兩頰燒得沒臉見人,貼在他胸膛裡,說什麼也不肯再抬頭。
謝槐玉揉了揉她的腦袋,她低聲嗔怪道,“見你一回,弄不好可就要出人命了。”
“怎麼會?若是你真的摔下去,我明兒就進宮辭官。”謝槐玉不假思索道。
他這話說得太及時,有時候無心之言,都要比攢在心裡過一遍再說出來的話,聽得讓她受用千百倍。
江窈道:“那我還是摔下去好了。”
謝槐玉:“……”這就是他假以時日的小夫人,無心一句話都能讓人提心吊膽的,也算本領。
……
老黃曆上不知不覺迎來大暑的節氣,內務府剛送了按例的碎冰過來。
這一日太陽剛剛下山,廣陽王妃的病喪,便像長了翅膀似的,傳遍長安城。
江窈前些日子進宮時,也沒有聽說過老王妃病重的消息,鄭太後也沒有提過,據說老王妃昨兒夜裡忽然大病不起,到了半夜便撒手去了。
照顧的婆子丫鬟都措手不及,本來打算等天亮堂些,再派人去侯府和郡主知會一聲的,沒想到這一知會,直接報了喪訊。
老王妃的白事依著舊禮,在府上吊三日喪才出殯。
鄭太後倒是沒露麵,江窈和江煊這一輩的都過去祭拜過,老王妃膝下子嗣單薄,廣陽郡主一個人張羅大小事宜,委實不易,不像以前遇到點事便哭哭啼啼,這次總算沒有再掉眼淚,瞧著卻怪心酸的。
若是郡主再沒個主見,老王妃走得也不安生。
江窈連找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隻覺得廣陽郡主恍惚間已成了個當家主母,忙著走動會客不說,還要將王府的賬本一一算清楚才好,免得日後出了紕漏。
大概是受到熏陶,連帶著江窈一連幾日都懨懨的,謝槐玉倒是時不時的過來瞧她。
有時候說些好聽的逗她,有時候陪她喝一杯茶,靜靜的坐一會兒便走,倆人心有靈犀似的,臨走前還不忘討個夫子抱。
沒想到廣陽王妃的頭七還沒過,鄭侯爺便整出幺蛾子,說要抬個姨娘進府,府上老太君居然也沒說什麼,擺明了欺負廣陽郡主孤苦伶仃。
這事兒被人當笑話看似的,挨家挨戶都傳遍,說是什麼姨娘,實際上還不是養在府外多時的外室,就鄭侯這動靜,外室的事情早就敗露,以前還收斂著點,現如今看老王妃去了,外室心裡自然動了念頭。
鄭侯原本是把人當玩物似的養著,托著沒想過給人名分,外室以為他礙著廣陽郡主的麵子,現在老王妃撒手一去,在她一個平頭百姓看來,這就是她的時機來了。
鄭侯聽她提出來,一時也沒有反對,像是醍醐灌頂,他廣陽王府算什麼東西?郡主作為府裡最後一個女眷,能掀起什麼風浪來?省得她整天在自己麵前充正室的派頭,他就該借這事,挫挫她的銳氣才好。
江窈聽連枝說完這些,當時就不樂意了,“他鄭岱以前是個什麼斤兩,我門清兒著呢,再說了,他侯府在我麵前又算個什麼東西?”
“殿下說得是。”連枝同仇敵愾道,“奴婢說一句話公道話,過去廣陽郡主沒離長安城前,多風光呀,鄭侯爺那時候凡是給您送一份禮,回頭還預備著再給王府送一份,”
“他這牆頭草當的好,慣會察言觀色的,我倒要看看,他還想打什麼主意,是不是休了郡主才肯罷休?”
連枝道:“……這個奴婢不清楚,反正這幾日鄭侯爺都是在外室那兒直接去上朝,長此以往,也難怪老太君不替郡主說話。”
“不管怎麼說,可見就是個衣冠堂堂的混賬。”江窈道。
連枝也跟著啐了一句偽君子。
江窈剛命人去查,到底是何方神聖,鄭侯魂都丟了不成?
當天夜裡,侯府側門抬進一頂小轎,沒有敲鑼打鼓,更沒有什麼宴席,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將外室納進府。
連枝得知後,馬不停蹄告訴江窈,“府上都叫她一聲劉姨娘,好像隻有個小名,姓還是鄭侯爺給安的,八成不是什麼正經出身的女子。”
江窈次日命連枝去侯府遞了帖子,想見一見江鏡莞。
伺候江鏡莞的身邊人回話,說郡主這幾日身子不適,不能見客。
江窈彆提有多不痛快了,就算廣陽郡主性子軟了些,這不是硬讓人遭罪麼?
過去她有芝麻大點的事兒,都會來找自己傾訴一番,可見她是把自己當知心人的,現在她出了一連串的事,還不知道得傷心成什麼樣呢。江窈想起上次看見她,還是在廣陽王府匆匆一瞥,那會兒就沒有見她再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