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對著他苦笑了一下,“咱們這是真打架麼?”
孟庭靜道:“誰先動的手?”
宋玉章睜大眼睛,“總不會是我吧?”
孟庭靜理直氣壯地冷笑,“難不成是我?”
宋玉章自認自己從不會對小白臉下狠手,雖然孟庭靜這小白臉是真夠潑辣的,但小白臉畢竟是小白臉,還是該用來疼的,宋玉章鬆了勁,“好吧,那就算我的。”
孟庭靜舒服了。
隻要宋玉章在他麵前服軟讓步,他的心情就特彆的好,怎麼說,就像是一匹極其美麗卻又野性難馴的駿馬在他麵前彎了長腿,這是一種征服的感覺。
兩人又“和好”了,嘴唇互相咂了一下,宋玉章道:“走了,下回見。”
告彆的時候,宋玉章總是很乾脆利落,是個無情無義毫無留戀的款式,走的不會比一陣風慢。
孟庭靜獨自坐在車裡,仿佛是被拋棄了一回。
他想起陳翰民,陳翰民就是被宋玉章拋棄了。
他當然也不會自認與眾不同。
隻不過他有他的打算。
到時候他要先下手為強,玩完就算,搶先把宋玉章拋棄了!對這混蛋騙子先奸——後殺!
司機回來時,見孟庭靜一個人坐在車後座正在笑,是那種不懷好意有人要倒大黴的笑,他心裡打了個哆嗦,心想這宋家剛迎回來的五爺,不會就這麼被少東家給整死了吧?
孟庭靜在孟家的形象類似於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因他的確是殺人,殺的快,殺的狠,再忠心的家將犯了他的底線,也一樣是送到法場斃了,他像個酷吏,不,比酷吏還狠,酷吏從犯人身上榨油水,還有活路,落到孟庭靜手裡,也就是死的好看一點或者難看一點。
宋玉章回到宋家時,宋家一片歡聲笑語。
這倒是稀奇。
宋玉章很缺德地想:“難道是樂瑤兒來報喜了?”
來報喜的不是樂瑤兒,而是宋業康。
“恭喜啊,”宋晉成笑得開懷,“你和青雲也算是終於修成正果了,五弟,你還沒見過青雲吧?那可是個厲害姑娘,把你二哥拿捏的死死的。”
宋業康臉色喜色沉穩,看向宋玉章的視線都柔和了,“過兩天我將人帶回家,五弟就能見著了。”
宋玉章靠坐在宋明昭身邊,他一一看向眾人,隨即靦腆道:“我……合適嗎?”
宋晉成見他很自覺地將自己放低,笑道:“有什麼不合適,隨便吃個飯,彆想太多。”
宋業康也道:“是啊,青雲不會在意的。”
宋明昭道:“我看二哥你要在意才是,以五弟的相貌,青雲姐姐到時候眼裡都看不到你這未婚夫咯!”
眾人旋即一陣大笑,笑完,孟素珊問了宋玉章,“五弟,你呢?在國外交女朋友了嗎?”
宋玉章微笑道:“沒有,太忙了。”
“對對對,”宋明昭拉了他的手用力一攥,“我們是做學問的,不近女色。”
“你可滾吧——”宋晉成笑斥道。
宋明昭哈哈一笑,道:“不過五弟可真不是一般人,今天咱們一起去看電影,去後台見了鄭克先,你們彆看鄭克先在電影裡瞧著挺俊,嗬,那跟五弟根本沒法比!”
宋玉章餘光觀察了宋晉成,宋晉成臉色不變,麵上依舊帶著溫和笑容,輕描淡寫道:“彆胡說,怎麼能把五弟和那些下九流的戲子比?”
宋明昭爽朗道:“我隻是說咱們五弟俊嘛,沒彆的意思。”
“你啊……”宋晉成對宋玉章道,“五弟,你彆放心上,老四就是這樣,不會說話。”
“沒有,”宋玉章道,“四哥心直口快,沒有壞心思,我都懂。”
宋明昭攥著宋玉章的手,抬頭一笑,“好弟弟,哥哥真是沒白疼你。”
宋業康要訂婚了,訂婚典禮在兩個月後,這幾天兩家人要先互相碰一麵,吃個飯。
宋明昭帶著宋玉章去做衣服,宋玉章說他衣櫃裡全是衣服,被宋明昭笑,“那些貨色平常隨便穿穿也就罷了,怎麼上得了台麵?”
宋家的巨富總是一次一次刷新宋玉章的認知,且總是在一些不經意的言語細節中,他也不算是完全沒見過市麵的人,也時常是會驚訝,然後還要花多餘的心思去克製住自己的貪婪。
宋明昭帶他去定製衣服,到了地方進去,宋玉章才發覺是一間外國裁縫開的店,鋪子裡接待的小工也都是洋鬼子,開口就是“歪康姆”。
宋玉章麵上聲色不動,對著人微一點頭,外國小工也沒見過這麼標致的男人,很大膽地盯著宋玉章看,被宋明昭發現了,嗤笑著用英文道:“我弟弟是不是很漂亮?”
小工忙道:“是的,這是我在中國見過最美麗的男人,他像活的大衛。”
宋明昭噗嗤噗嗤地笑,用中文對宋玉章道:“五弟,他這麼說你不好好反駁反駁他?大衛?你有那麼小麼?”
兩人的對話,宋玉章一個字都沒聽懂。
對於洋文,宋玉章的學堂沒有教過,他曾很喜歡一個常去教堂唱詩的男孩子,那男孩子倒是教過他幾句,基本都是短句,上帝保佑我愛你晚安謝謝你下地獄去吧之類,加起來也不超過十句,讓他用英文同人對話,那絕無可能。
但不要緊,他有自己的判斷。
宋玉章扭過臉,微笑著看向宋明昭,“四哥,你就彆開我的玩笑了。”
宋明昭果然又是哈哈一笑,對著小工嘰裡咕嚕地又飆了一串洋文,小工也是嘰裡咕嚕地回了一串,兩人你咕嚕我咕嚕了一會兒,小工麵向宋玉章又咕嚕了一句,宋玉章微笑點頭,小工轉身邁步,宋玉章從容地跟了上去。
鋪子一共三層,小工帶著宋玉章上了二樓,宋明昭沒跟上來,宋玉章跟在他後頭,低低道:“你來中國多久了?”
小工腳步不停,用生硬的中文道:“以年。”
宋玉章聽懂了,一年。
“你的中國話說的不錯。”
“怎的?”
“真的。”
小工高興壞了,在宋玉章的鼓勵下,量體的全程都在吃力而磕巴地說著中文,偶爾實在不會說了就飆兩句洋文,宋玉章當魚吐泡,僅僅隻是笑,他的笑容會說話,且跨越國界與語言,不必他開口,那小工就自動地為他做好了一切,並且用很標準的中國話誇他:“美。”
宋玉章微笑著下樓,宋明昭正在鋪子裡看絲巾,店裡還有個人,嘰裡咕嚕地在和店裡另一個小工冒泡。
宋玉章在樓梯上短暫停頓了一下,嘴裡冒泡的人聽到了動靜隨意地轉過臉,看到下樓的是宋玉章時頓時臉色慘白。
宋玉章沒說話,徑直走向宋明昭,宋明昭道:“量好了?”
宋玉章道:“量好了,”他回頭看向小工,道:“三克油。”
小工眯著眼笑道:“不科七!”
宋明昭笑的肚子疼,邊摟宋玉章往外走邊笑:“真受不了這些洋人說中國話,你說奇不奇怪,咱們說洋文說的多標準多好聽,怎麼這些洋鬼子說中國話就那麼彆扭呢?”
宋玉章道:“興許是他們沒有語言天賦。”
宋明昭道:“沒有語言的天賦,倒是有當強盜的天賦!”
兩人說著話離開,陳翰民立在那兒一動不動,渾身感到一陣又一陣的冷意,麵前的工人還在繼續說:“陳先生,做生意怎麼能不講誠信呢?你們承諾的布料我們沒有見到,錢我們可是早就付過了,這都拖了多久了?陳先生,你們中國人做事情毫無契約精神,我想我們也真的沒必要再談了,咱們法庭見吧……”
“滾——”陳翰民忽然爆發了,他赤紅著眼睛對那工人咆哮道:“我X你們拿破侖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