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1 / 2)

宋玉章 凍感超人 8429 字 8個月前

巡捕房還是老樣子,宋玉章踏上台階時才意識到他頭一回來巡捕房已經是很久之前了,那時他怕自己冒領了身份,叫真正的宋五爺連個埋的地都沒有,故而趕來給人收屍來了。

宋玉章腳步停在台階上,宋齊遠很急地已經向前,見宋玉章停下了腳步,忙回頭道:“怎麼了?”

宋玉章腳踩在灰白色的石階上,抬頭道:“沒什麼。”

巡捕房的人現在是除了聶家的人不肯讓他們進——怕宋明昭死在巡捕房不好交代,對於宋家的人,隻要收了大洋,還是肯放的。

宋齊遠給了錢,給的還不少,希望宋玉章能和宋明昭單獨說說話。

當時在場的隻有三人,宋齊遠想讓宋玉章能和宋明昭好好談一談,哪怕問出個為什麼,這樣他也算對聶家的人有所交代,亦或者其中有什麼誤會,故意殺人與走火的性質也是不同的,他身為宋明昭的三哥,即便宋明昭是犯了死罪,他也必須儘力地去撈他一把,這是他這個做兄長的責任。

宋玉章進了牢房。

牢房裡很暗,也很冷,分明外頭豔陽高照,這裡卻是潮濕的很,地麵都有些黏,皮鞋走過去,帶起很小的粘連聲。

這聲音太小了,沒有引起角落裡宋明昭的注意。

宋玉章站在牢房門口,隔著鐵欄望向了宋明昭。

宋明昭是個體魄健康的大個子,如今縮成一團,看上去也並不顯眼,簡直快要同那陰暗的角落融為一體。

宋玉章站著,不知站了多久,角落裡的宋明昭像是受到感召一般抬起了頭。

牢房裡很陰暗,外頭的人背著光幾乎叫人看不清臉,宋明昭辨認了幾秒鐘,便發現對方既不是孟庭靜,也不是宋齊遠,更不是巡捕房的人。

是宋玉章。

宋明昭在角落中全然地僵住了。

宋玉章在牢房外亦是一動不動。

他們在黑暗中隔著牢籠遙遙相望。

犯事以後,宋明昭一直麻木到了現在,這麻木中最大的成分便是自我逃避,宋齊遠以為他瘋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沒有瘋,他隻是……活得太累了。

宋玉章看著宋明昭,到現在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他仍不敢相信,那天開槍的人是宋明昭。

在他眼中,宋明昭的確是個不怎麼聰明的人,同時還有些自以為是的任性和野蠻的衝動,幾乎是個找不出什麼優點人,唯獨能誇讚的,興許也就是比其餘的兄弟稍稍安分一些了。

他最近也一直都是很安分,安分地上學,安分地回家,然後便開了一槍。

“四哥。”

宋玉章的聲音低沉而輕薄,在宋明昭的耳邊輕飄飄地飛舞起來,宋明昭扶著身後的牆壁,有些瑟縮地後靠了。

“既然要開槍,怎麼不瞄準一些?”

宋明昭低著頭,在黑暗中沉默成了一張剪影。

“就真的這樣恨我麼?”

宋玉章的語氣很平靜,沒有失望也沒有痛恨,宋明昭在牢房裡呆了這麼些日子,卻是什麼都沒有想,他沒有反省自己的過錯,不,他甚至連自己到底做了什麼都不去想了,宋齊遠問他為什麼,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就是有一個瞬間有什麼東西控製住了他。

或許他的手不止有神經病,也一樣是有精神病。

現在宋玉章就這麼站在他麵前,他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想了。

“不恨。”

“不恨,衝我開槍?”

宋明昭又是長久地沉默,驀了,他很疲憊道:“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不想去質問宋玉章,不想再同宋玉章爭吵,不想去猜宋玉章心思,他什麼都不想了,實在是太累了,反正他從來什麼都做不好,也並不重要。

就狠這一回,也狠得沒頭沒尾,狠得像個笑話。

宋明昭忽然甩開了手,幾步走到了鐵欄前。

這下,他終於看清楚了宋玉章的臉。

其實他第一眼看到宋玉章,就有些被嚇到了,心想這野種長得可真好看,是個禍害,一定要當心,隻是當心來當心去,他好像還是沒當心好。

宋玉章的臉色帶著病態的白,宋明昭一瞬間又好像全想起來了,他看向宋玉章的肩膀,黑色的外套壓住了肩膀,他什麼也看不見。

實際宋明昭隻是會開槍而已,他的槍術也並不算高明,他看著宋玉章的書桌,猛然想起宋玉章在裡頭放了一把槍,他當時並未想到要拿那槍做什麼,隻是覺得拿著那把槍,他會更強大一點。

真正開槍時,他其實真的什麼都沒有想,就隻是本能地想要開出那一槍。

那一槍開出去之後,他的手就不麻了。

“你受傷了。”宋明昭直勾勾地看著宋玉章的肩膀。

宋玉章瞥眼看向自己的右肩,“是,子彈打飛了一塊肉。”

“會留疤嗎?”

宋玉章頓了頓,道:“會。”

宋明昭笑了一下,嘴角很費勁地拉扯了,眼睛中卻是滾落下眼淚,“我真高興。”

宋玉章看著宋明昭,他發覺宋明昭的模樣好像真的是有些神經質了,是他的錯嗎?是他把宋明昭逼成這樣的嗎?他隻是想好好地做宋玉章,同宋明昭好好地做一對兄弟,怎麼就將人逼到了這個份上呢?

“你當初選我,是不是因為我最傻最好騙?”宋明昭低聲道。

“不。”

“那是為什麼?”

宋玉章望進了宋明昭的眼眸,他忽然覺得很心痛,這心痛不是為宋明昭,而是為許多模糊的剪影,他終於發覺自己對那些愛他的人有多殘忍。

對於愛他的人,他是如此肆無忌憚,因為很容易得到,故而也從未想過珍惜。

不僅如此,越是愛他的人,他便越是躍躍欲試地想要作踐,說是考驗這愛人的心誠不誠,然而他自己都從未全心全意地愛過一個人,又何談要求他人為他下賤到底呢?要一個愛他的人為他賤到底才安心,這何嘗又不是另一種軟弱?或許他才是真正那個懼怕去愛的人。

宋玉章注視著宋明昭,緩緩道:“因為你愛我。”

宋明昭呆滯地看著他,眼眶裡半掛著眼淚,小心翼翼道:“真的嗎?”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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