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1 / 2)

玲瓏四犯 尤四姐 8418 字 4個月前

綠檀道是,卻行退到外間去傳話,人還沒來,雲畔便坐在那裡調整碗筷擺放的位置。

對於閨中的審美,她常在細微處有自己的見識,筷子擱在青瓷碟子上,筷首隻能超出碟子邊沿一寸,三隻餐盤不能筆直放成一道線,須得聚攏起來擺成規則的三角。

姚嬤嬤掖手站在一旁看著,低聲道:“明日東上閤門副使的夫人要來府上拜會,夫人要是不願見,就稱病推脫了吧!或是讓我出去會她一會,看看她到底有什麼事,非挑在這時候來麻煩夫人。”

雲畔搖了搖頭,“到底是我嫡親的姑母,既然找上門來,不拘怎麼總要見一次的。否則壞話傳起來快得很,後日上京便會流傳出我不尊長輩的謠言。再說能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明年官家單日坐朝,她必定會隨姑丈入上京,到時候近在眉睫,她若是隔三差五來遞個拜帖,我也不耐煩連著應付她,索性一次了結了的好。她要是實心來恭賀我大婚,有個姑母的樣兒,我自然敬重她,常來常往也無不可。可她要是懷著目的,存了什麼歪心思,那就彆怪我不留情麵,見了這一回,將來一輩子彆再登我的門。”

她就是這樣決斷的性子,彆人對她好,她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但彆人若是算計她,那她也不縱著小人放肆,自然狠殺她一回。

姚嬤嬤聽她這麼說,心裡便泰然了,果然她的脾氣和自家小娘子大不一樣,要是自家小娘子遇上這樣一位姑母,恐怕麵嫩不好處置,姑母說什麼便是什麼了。不像雲娘子,大有殺伐決斷的心,好親戚不嫌多,壞親戚一個也登不上門,如此才能不受禍害,獨善其身。

姚嬤嬤道是,“那明日就先見了再說,縱是夫人姑母,量她在公爵府上也不敢造次。”

這頭正說著,李臣簡換了件直裰從邊廳進來,尋常不穿公服的時候,他很有文人散漫的做派,雖然從來聲稱自己是武將,但那種骨子裡的謙和,實在同武將毫不相乾。

天已經黑下來了,室內燭影搖紅,橙色的光,照得處處一片暖馨。

經過屏風前的青銅冰鑒,他順便揭開蓋子鑿了鑿,鬆動後的冰塊更易發散,待重新蓋回了蓋子,才在她對麵落座。

吃飯的時候不說話,但卻不忘往她的青瓷碟子裡布一布菜。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吃完了一頓飯,其實這樣很好,各自有各自的空間,各自可以思忖各自的心事。對坐著進食,隻偶爾聽見碗筷碰擊的一點輕微聲響,抬眼看看,對麵的人在,心裡便有現世安穩的坦蕩。

飯罷女使進來搬走食案,雲畔換洗過後盤算她的賬冊和店鋪,李臣簡則坐到燈下看書去了。

更漏嘀嗒,到了亥初時刻,他擱下手裡的書提醒她:“今日累了,早些安置吧。”

說起安置,她心頭不由一趔趄,昨晚那件事回想起來曆曆在目,白日相見雖然有短暫的一刻感到難堪,但因為各自冠服端嚴,倒也沒有什麼可耿耿於懷的。

現在呢,又到了同床而眠的時候,那點回憶就如開了閘般傾瀉而出,她的耳根子燙起來,紅潮一路蔓延進領口裡。

她腳下磨蹭著,神情猶豫,李臣簡見了,立在腳踏前問:“可要我抱你上床?”

“不……不用。”她尷尬地說,忙朝床榻跑去。跑得有些急了,最後那一縱,腳上軟鞋都被甩出去老遠。

他看著她慌張的樣子不過一笑,過去替她撿回鞋,在腳踏上並排放好。

案上的紅蠟還在燃燒,他趨身吹滅了,借著簷下守夜的燈光返回床上。茜紗帳放下來,這床幃便和整個屋子分隔開,像她在車內說的,看不見外頭了,腦子裡一陣陣泛起暈眩來。

轉頭看看她,躺得筆直,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他倒起了一點戲謔的心思,側過身麵對她,問:“夫人,身上還疼麼?”

這窄窄的空間內,每說一句話都像耳語似的,他分明隻是嗓音低沉了些,卻不知為什麼,引出了她大片的心慌。

雲畔結結巴巴說:“不……不疼,早上就同你說過了。”

他哦了聲,“不疼就好。”

然後呢?不會另有所圖吧?雲畔提心吊膽地想,初夜對她來說並不十分美好,她希望儘到了自己的本分,王妃和太夫人跟前交代得過去,就成了。

還好,他確實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她做出鬆泛的樣子來,愉快地說:“夜深了,睡吧!”然後很自然地翻了個身背對他,料想他應當明白她的意思了。

果然身後的人沉默了,不再說話,雲畔放下心來,閉上眼睛將手枕在頰下,打算甜甜做個好夢。

可就在下一瞬,她發現有手搭到了她腰側,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身後的人便貼上來,緊緊把她摟進了懷裡。

“我這個郎君,可是太不體貼了?”他的話裡似乎帶著三分懊惱,歎了口氣,咻咻的鼻息撒在她耳廓上,有些癢梭梭的。

她微微縮了一下脖子,他察覺了,抬手揉捏她的耳垂。那耳洞穿透的地方形成一個小小的梗,在他指腹上搖動著,摸不著,令人心癢難搔。

雲畔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無處可逃,卻又不太討厭他的靠近。其實昨夜過後還是有些不適的,連著一天在外頭奔走,那種墜墜的感覺說都說不出來,隻是不便告訴彆人罷了。

他的手從她耳垂上移開,細長的指尖在她下頜線上遊走,仿佛在賞玩一隻最精美的花觚,舍不得錯過一點弧度的變化。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那裡,每移動一寸,都讓人心潮澎湃。

雲畔則是迷茫的,一麵心跳如雷,一麵思量著,晚上的魏國公和白天真是不一樣,白天見他都是一副溫潤宏雅的做派,甚至時不時能讓雲畔腦子裡蹦出“窈窕君子”這個詞來。可夜裡的魏國公又像換了個人,深邃神秘,自矜自重到了極點,又衍生出一種深不可測的野性/欲望,無法滿足,也許隨時會一口將你吞沒。

“公爺……”她有些無措。

他“嗯”了一聲,微揚的鼻音,撩撥人的神魂。

雲畔也算經過人事的小婦人了,雖然不熟練,但並不蠢笨。隔著一層布料,能夠感覺到他的熱情,她又羞又怕,他近在咫尺,讓她動彈不得。

幸而他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隻是擁著她說睡吧,言語含糊著:“養好身子……”

然而那處卻一直不肯偃旗息鼓,澎湃昂揚,令人心慌。

雲畔不敢動,怕一動便引發出彆的不測,就那麼老老實實弓著身子,等他漸漸冷卻。

他實在是個自製力驚人的人,說到就做到,放開她,躺回了自己枕上。

兩下裡沉寂下來,雲畔等了好久,料他睡著了,才放輕手腳轉回身看他。他在睡夢中也是不爭不怒的樣子,從他臉上,看得到歲月無驚的安穩。

雲畔在朦朧的光線下眨動酸澀的眼睛,正要抬手揉一揉,忽然聽他說:“夫人睡不著麼?難道想找些事做?”

她嚇了一跳,忙道:“這就睡了。”再也不敢作妖了,裹著她的小被子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