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2 / 2)

玲瓏四犯 尤四姐 8849 字 4個月前

回身往桑家瓦子跑去,那裡的街道旁停了一架馬車,他跑到車前恭敬地叉手行了一禮,“公子,事都辦妥了。”

車內的人嗯了聲,語調裡隱隱帶著笑意,“眼下舒國公府,必定是亂了套了。”

閒漢嘿嘿笑了兩聲,“公子現在去提親,正解了舒國公的燃眉之急,恐怕闔家上下都要對公子感恩戴德呢。”

車內的人卻說不急,“且再等幾日,現在急吼吼登門,人家也不是傻子。”

隻是有些好笑,那天假山後堵住了她的去路,說了那番話,她以為稟報父母就萬事大吉了,卻不想後頭還有厲害的在等著她。十一年不得至親的信任,一定很痛苦,以後的十一年,甚至二十一年、三十一年繼續如此,更會讓人生不如死吧!

沒有一個人信她,最後隻能和他相依為命,即便明夫人再不可一世,除了他,又有誰能托付女兒終身呢。到時候自然低下高貴的頭顱,舒國公府,還不是要屈服於區區的開國子府!

至於梅芬這小玩意兒,真是得了顏色就要開染房,她滿以為雲開霧散了,居然敢邁出家門,在大門外轉上兩圈。如此看來女人不能太過放任,須得有個嚼子把她們套上,她們才知道自己應當怎麼活著,什麼叫恪守女德,什麼叫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

那廂的明夫人,愁得不知怎麼才好,她先從滋蘭苑的女使頭上開刀,把八寶和團圓傳了來,叫她們跪在堂上聽訓。

“這件事、這個人,你們以往究竟知不知道?”

八寶和團圓才挨了打,臉上墳起來老高,捂著臉頰對望了一眼,紛紛搖頭。

“還敢隱瞞?”明夫人氣得抄起了一旁的竹板,不問情由就是一通抽打,“你們日日伴在娘子身邊,她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你們竟會不知道?打量我好糊弄,在我跟前弄鬼……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不長進的,才調唆壞了娘子……我打死你們!打死你們!”

明夫人氣不過,自己的女兒不能這樣教訓,隻好拿女使撒氣。她實在是滿心的難過,自打上回雲畔和她說了那些,自己對梅芬是道不儘的愧疚,總覺得自己沒有儘到做母親的責任,才讓孩子受了這些年的委屈。這一切的頭頭是道,明明很有可信度,為什麼後來竟變得這樣?梅芬在她眼裡一直是個老實孩子,她總覺得她不會騙人的,沒想到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私會外男,這一切的一切,怎麼能不叫她肝膽俱裂!

一旁的向序見母親責打女使,隻好上前阻攔,“阿娘,你也給人辯解的機會啊,這麼胡亂一頓懲處,便是有話也說不出來了。”

明夫人被勸住了,這才扔下了手裡竹板,指著她們道:“說,要是再敢含糊,就打死在這裡!”

八寶連連磕頭,痛哭流涕道:“夫人,我們日夜陪在小娘子身邊,當真沒有發現小娘子與誰有糾葛。小娘子的脾氣您是知道的,見了外人就要躲,哪裡會和前院的人有牽扯。”

明夫人怒斥:“還敢嘴硬!先前可是我親眼撞見的,光天化日之下都闖進後院來了,你們竟說不知道?”

向序聽了這半日,實在是一腦門子官司,理都理不清。

“阿娘,何不聽聽梅芬究竟是怎麼說的,或者裡頭有內情呢。”

明夫人說起這個就氣哭了,“你去問她,她死活不開口,我但凡拿她有半點辦法,還用得著拷問女使嗎!”

梅芬這脾氣,也實在沒人能奈她何,向序是男人,後院的事向來不過問,如今也分不清誰是誰非,隻是氣惱地說了句:“妹妹好與不好,我養她一輩子!”說完便拂袖而去了。

明夫人跌坐在圈椅裡,哭得昏天黑地,這輩子除了爹娘亡故,就沒有一件事令她這樣絕望過。丟人啊!這種事真是丟人得說都說不出,她可以接受梅芬不嫁人,就如向序說的,養她一輩子也無怨無悔,可卻不能接受她嘴上貞潔烈女,背後和家仆廝混。

天下男子千千萬,挑個什麼人不好,偏要挑那等醃臢潑才……想起這個,頭暈得愈發厲害,她撐住額頭閉上了眼睛,隻恨自己不能立時死了,要是死了,就不必麵對這樣糟心的局麵了。

八寶這時候想起了救命稻草,“夫人,命人傳話給雲娘子吧……”

話還沒說完,就被明夫人喝止了,“這是什麼光彩的事,還有臉告訴她?她才新婚,讓她趕過來,處理這樣見不得人的事?”

越說越難過,梅芬竟為了那樣的人,拒了和魏國公的婚事,若是讓雲畔知道了,那真是連老臉都丟儘了,叫人家說什麼好!

心裡當真恨出了血,可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梅芬又是那樣的脾氣,你多說兩句她就要撞牆,自己一生隻得了這兩個,即便是再不爭氣,也隻有打落牙齒和血吞。

搖晃著支撐起身子,明夫人拖著沉重的步伐重新走進了滋蘭苑。梅芬的乳娘年媽媽一直陪在她身邊,也是不論如何勸解,都不能令她開口。

正一籌莫展之際,見明夫人進來了,便站起身叫了聲夫人,微微搖了搖頭。

明夫人歎了口氣,愁眉望著梅芬,最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忍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問她:“你對自己的將來,可有什麼打算?”

梅芬恍若未聞,連眼神都是呆滯的,人像沒了魂一般。

明夫人看她頭上纏著棉布,麵如金紙,一頭恨她不長進,一頭又心疼,心裡實在亂糟糟沒個譜,又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悵然看著她,直到她睡下,才從滋蘭苑退出來,返回自己的院子。

舒國公枯坐在燈下,聽見腳步聲呆呆抬頭看了一眼,起身問:“梅芬睡了?”

明夫人點了點頭,在另一邊的圈椅裡坐了下來,略頓一會兒問:“那殺才怎麼處置了?”

舒國公垂著腦袋道:“攆走了,不許他再留在上京。我原想乾脆一殺了之,可到底一條人命,自己女兒不檢點,也不能全怨人家。要是他老子娘鬨起來,梅芬的名聲隻怕保不住,隻好把人遠遠打發了,就當沒發生過那醜事,也就罷了。”

明夫人氣哽不止,捂著胸口說:“我今日這心,揪得難受……那殺才不會宣揚出去吧?”

“他不敢,除非果真不想活了。”舒國公說著,上來替她順氣,一麵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做爹娘的儘了心,往後怎麼樣,由她去吧。”

“可是……”明夫人又揉心揉肝地哭起來,“可我就是心氣難平,她騙得我們好,一千一萬個不肯嫁忌浮,原來竟是為了那樣一個雜種。我如今,是寧願她被太後架在火上燒,也不願意她走到這一步,我們這是造了什麼孽!造了什麼孽啊!”

她抓著舒國公的衣襟,把頭埋在他胸口,這樣儘情嚎哭的時候沒有人聽見。

舒國公隻得不住安慰她,“好了好了,天塌不下來,隻要斷了她的念想,往後就會好起來的。”

明夫人卻覺得難再好了,不住地搖頭,“我隻怕她被調唆壞了,天曉得往後還有多少齷齪事!我現在後悔得什麼似的,為什麼要讓巳巳替她填窟窿,還當真以為她有心疾,不願意嫁人。如今你瞧瞧,竟是這麼個光景,往後咱們在巳巳和忌浮跟前,哪裡還抬得起頭來!”

舒國公在兒女之事上向來不知道該怎麼料理,隻是咬牙下了狠心,“將來她的親事不由她做主,就是死,也得給我死到夫家去!”

哀莫大於心死,明夫人再也沒有為女兒說情的餘地了,自己反思了一頓,無外乎慈母多敗兒,還有什麼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