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1 / 2)

玲瓏四犯 尤四姐 8310 字 7個月前

關於能不能得子,這事不能強求,當然有那造化很好,沒有也沒什麼可失望。照著李臣簡的意思是,眼下官家還不到即刻挑選承繼人選的時候,若是能等陳國公重新有了嫡子,自己這頭再有動靜,那麼對孩子也多了一重保障。

孩子的話題不去討論,反正夫婦兩個早就達成了共識,各自把符咒收好,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商討朝中的近況。

李臣簡道:“楚國公今日已經返回上京了,官家將京畿周邊的鐵騎軍交由他掌管,另遙領豐州團練使,至此我們三人軍職相當,分不出伯仲來了。”

雲畔忖了忖道:“我不懂政務,但覺得三人要是勢均力敵,能互相製衡,倒也是好事。”

李臣簡頷首,“是這話,暫且誰也不能耐誰何,反倒可以相安無事……明晚大哥哥在梁宅園子設宴,為三哥接風洗塵,我可能要晚些回來。”

雲畔嗯了聲,“多帶兩個身手好些的護衛吧。”

他知道她擔心什麼,隻道:“他才剛回上京,暫且不會下黑手,否則這嫌疑一下子就落到他身上,他也不是傻子。”頓了頓又望向她,“你知道向序任敷文閣侍製了麼?今日朝堂上晤對,狠狠嶄露了頭角,連官家都誇他少年英特,將來必有一番大作為。”

雲畔點了點頭,“我上回聽梅表姐說了,沒想到他入仕這樣順利,一下子就授以從四品。早前暫居在姨母家時,隻知道他愛讀書,整日在國子監習學,也不怎麼過問家裡的事。”

“他在國子監時,協助龍圖閣大學士修複了很多古籍,官家跟前露過臉,官家還讚歎他們父子一文一武,社稷棟梁呢。”李臣簡曼應著,眼波在她臉上流轉,複又道,“今日聽姨丈說,向序和餘參政家的千金,婚事不成了。”

雲畔茫然啊了聲,“我已經好長時間沒去拜訪姨母了,沒想到竟出了這樣的變故。為什麼呢,原本不是好好的麼,兩家還連著親呢。”

李臣簡搖了搖頭,“姨丈隻說向序主意大,不知是怎麼和餘家小娘子商談的,原先定好八月十八過禮,推到了年下。昨日餘家婉拒了這門婚事,姨丈問過向序,他還是不大上心的模樣,想是一開始就對這門婚事沒什麼興致吧。”

雲畔倒聽得悵然,喃喃說:“真可惜,念姿的脾氣那麼好,和大哥哥正相配。早前聽見姨母說兩家要定親,我還很為他們高興來著……”

可是李臣簡卻不說話了,隻是微微一笑,低頭抿了口香飲。

這些年身處這樣的環境,早就讓他習慣了掌控一切,譬如向序曾陪著雲畔逛瓦市,街邊上吃蜜浮酥柰花的事,他都知道。原本覺得不過是表兄妹之間的情分,表兄關心一下表妹,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但三朝回門那日他和自己閒談,字裡行間不經意流露出來對雲畔的關心,卻讓他不得不留了一份心。

看看她,她照舊淡然得很,除了替彆人抱憾,好像也沒有其他的情緒。他隻知道向序對她應當是有情的,但卻不知道她對向序如何。

如果當初沒有太後的亂點鴛鴦譜,也許她和向序會是一對吧!他也看得出向序是個重情的人,不過讀書人的感情內斂,不太善於表達,表麵上的親情掩藏住了更多更深沉的情感,但越是沉默,便越雋永。

心裡不適,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適什麼,就是聽說向序的婚事告吹了,忽然便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威脅感。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和政事上的明槍暗箭不一樣,這種威脅讓他心神不寧。他知道大可不必,但就是想留意她的每一次蹙眉,每一次微笑。他擔心提及向序,她的神情會有改變……如果真有改變,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輕輕歎息,臉上還要裝得從容,“實在沒有緣分,也勉強不得,現在的年月,定親退親都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雲畔並未察覺他有什麼異樣,嘴裡喃喃道:“等得了空,我去瞧瞧姨母吧!大哥哥的婚事擱置了,梅表姐和趙觀察倒很順利,聽說明年開春就要辦喜事了呐。”

他含糊應了聲,心裡的不自在也掩藏得很好。不過晚間躺在床上又忍不住思量,不知向序同她表達過愛慕之情沒有,自己現在很介意這個,又不好相問,害怕要是貿然提起,會引得她恥笑。

雲畔隻當他還在為朝中的事煩惱,睡眼惺忪下伸手拍了拍他,“再愁也得睡覺啊。”

他沒有應她,隻是朝她靠過去,輕聲喚她:“夫人……”

雲畔閉著眼睛,噯了一聲。

他不死心,又喚她:“巳巳……”

她說:“怎麼了?”睜開眼睛望向他,“公爺今日不尋常,是遇見什麼事了嗎?”

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失態了,隻道沒有,隔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問她:“嫁給我這麼長時候,你可曾後悔過?”

雲畔一怔,睡意也被他嚇沒了,“做什麼這麼問?難道你後悔了麼?”

他說從未,“但我擔心你跟了我,心裡有委屈。”

其實他話未說透,他所謂的委屈,是擔心那道指婚讓她彆無選擇,違背了自己的初心。而雲畔的理解,最大的委屈莫過於要將他分給彆人。

有些話她不敢說,若是平心而論,她甚至不希望他參與到這場爭鬥中來。輸了有性命之虞,僥幸贏了,皇帝三宮六院是天經地義。到了那時怎麼辦,鳳冠霞帔,無邊寂寞,贏了輸了,對她來說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人活於世,哪有不受委屈的。”她平淡地說,複又添了一句,“反正嫁給公爺,我一點都不委屈,至於將來還會遇到多少事,會不會委屈,那就留待將來你再問我,好不好?”

她真是個體人意的好姑娘,他聽了她的話,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也發現自己好像庸人自擾了,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替她蓋好被子,說睡吧。

***

梁宅園子,上京名流聚會,大抵都選在這裡。

雖說三位國公明爭暗鬥,大家心裡都有數,但場麵上兄友弟恭,卻是從來不可少的。陳國公做東,設宴為楚國公接風,這也是向外傳遞堂兄弟三人一團和睦的信號。就算傳到官家耳朵裡,也沒有什麼可詬病,向來兄弟鬩牆不是好事,兄弟友愛,總是長輩願意看到的吧!

如今白天是愈發短了,夏日傍晚太陽還在天上的時辰,立冬過後就已經變得墨黑。瓦市這時候最熱鬨,華燈燃得街道四處煌煌,薄薄的輕霧下,霓裳美人裙帶款款,從麵前走過,撲麵就是一陣脂粉香。

陳國公和李臣簡先到一步,立在門前等待楚國公到來,馬車來往了許多輛,每每看,每每都不是。

天色微寒的時候,李臣簡已經披上了烏雲豹的氅衣,饒是穿得這樣嚴實,偶爾吸著了冷風,也還是會忍不住咳嗽。

陳國公知道他身上症候,便道:“我一個人在這裡迎接就是了,你先進去,裡頭暖和些。”

李臣簡卻說不必,“三哥才回來,我要是怠慢了,將來麵上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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