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我等著天晴地朗的那一日……(2 / 2)

玲瓏四犯 尤四姐 8576 字 4個月前

自從在軍中受了箭傷,他到冬日就很怕冷,當初那支箭射傷了他的肺,能活下來,也算撿著了一條命。可惜年少時寒冬臘月敢下河的豪邁,如今是再也不複見了,身子骨和早前比,確實不可同日而語。

所幸她在,她的光芒照耀了他。就樣偶爾抱一抱,他的懷裡還是溫暖的,可擁而眠。從前的自己很孤單,場麵上與誰都處好,但與誰都不真正親厚,自從了她,種孤獨慢慢縮減,變成一個林檎,一顆橄欖……

他們是夫妻,也是朋友。也許她很至交,可自己的密友,好像隻她一個。

雲畔捋著他的脊背,仿佛自己細細的臂膀能給他帶來溫暖。後來什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了,反正一夜好眠,第二日起來精神很好。

待洗漱妥當,挪到外間,一麵吃酪,一麵傳姚嬤嬤進來說話:“郡主好心,見不人受罪,嬤嬤今日派人跑一趟吧,找見那個牙郎,想法子把徐香凝買下來。她現在身子弱,找個地方安置她,要是能夠,請人照顧她一些時日,等她緩過來,就由她吧。”

姚嬤嬤聽罷,道了聲阿彌陀佛,“二位真真是菩薩心腸,要是換了旁人,管她死活才怪!”

“總是一條人命。”雲畔道,複想了想吩咐,“再留些現銀子給她,要吃什要喝什,也好差遣彆人。”

姚嬤嬤應了聲是,“不過從那高的地方摔下來,掉了孩子,雖保住了命,將來也是一身的病,醫也醫不好了。終是夫人和郡主積德善,那我就辦,怕萬一晚了,被人搶了先。”

雲畔頷首,看著姚嬤嬤走出上房,自己坐在圈椅裡也思量,可憐人必可恨處,徐香凝先前做通房是身不由己,但後來懷孕、跳角樓都是自己選的,一步錯,步步錯,最後竟弄成了個樣子,實在令人唏噓。

李臣簡換好了衣裳從裡頭出來,見她坐在圈椅裡出神,過碰了下她的肩,“怎了?”

雲畔回過神來,哦了聲道:“沒什,我才打嬤嬤出辦事來著。爺先吃點東西,我已經讓人過侯府傳話了,金姨母知道了,必定會先籌備起來的。”

時至今日,就算金勝玉已經過門成了侯府的當家主母,自己在稱呼上仍舊改不過來,還是管她叫姨母。在自己心裡,母親終歸隻一個,再也沒法那樣叫彆人了。因事她同金勝玉告過罪,金勝玉也能理解,到底她母是縣主,就是照著出身來看,也沒人當起她一聲母親。

因李臣簡今日不必上朝,早晨的時光可不緊不慢地安排。

兩個人吃過了早點,讓人將帶侯府的禮物都裝了車,先往桂園了一趟,給阿娘進了香。待磕過頭,雲畔也和阿娘說幾句體己話,說爹爹如今很安分,後來的續弦夫人掌家是把好手,家業把持滴水不漏,早前半敗的侯府,如今已經了新氣象。

夫婦兩個蹲在火盆前燒紙,火光掬了滿懷。

李臣簡一直等她說一說自己的境況,可她似乎把自己忘了。

“嶽母大人應當更關心你是否安好。”他委婉地提點了一下。

“我?”雲畔笑了笑,“我人到了裡,阿娘見了,就知道我很好。我每常想,果真阿娘把未享儘的福都給了我,我總懷愧疚心,覺我現在樣的日子,是拿阿娘的壽元換的。”

他驚訝她的想法,“你其實大可不必樣想,人來世上走一遭,誰都不是誰的附庸,今世受了苦,來上天必會補償,和兒女沒什乾。你就是你,如果你覺現在過很好,那是因為你自己也足夠好。”

他說一本正經,仿佛害怕她妄自菲薄。雲畔笑起來,點頭不迭,“我知道了,因為我原本就是好人,所配上現在的好日子。”說著望向阿娘的神位,真切地說,“阿娘,我真的過很好,真的。”

話不單她母親聽見了,他也聽見了。似乎千言萬語,都不及她由衷地說一句,婚後很好。

可她也抱怨,輕聲說:“就是我們爺,實在忙累,我希望他常今日樣的閒暇時候,讓那些陰謀算計離他遠些,讓他好好鬆泛鬆泛。”

是一個妻子最樸實的願望,他穿過火光深深望她一眼,她低垂著眼睫,臉上一層莫名的哀傷。

因為政局動蕩,讓她日日懸心了。離開桂園登車,彼此在車內靜坐著,他牽過她的手握在掌心,雙眼雖目視前方,但說的話卻讓她心頭暖。他說:“巳巳,我不知道場風波什時候能塵埃落定,但我答應你,等一切平穩下來,我一定守著你,好好過日子。”

如今的年月裡,一個男人能答應守著你,便是最好的承諾了。雲畔說好,“我等著天晴地朗的那一日。”

雖不知道還要等久,但好歹個盼頭,兩個人脈脈一笑,便覺好日子就在前頭了。

桂園距離侯府一段路程,馬車慢慢過,要走上兩刻鐘時間。今日天氣不好,陰沉沉地,好像要下雪了,瓦市邊,小食攤子上正蒸著糖糕,白色的煙霧包裹著穿的人,雖是趕集的時辰,好像也不如往日熱鬨。

順著汴河的河堤一直往前,那是上京權貴雲集的風水寶地,楚國府就坐落在前麵。他下識朝外望了眼,正見一個人進入府門,仔細看,好像是耿煜身邊副將。

雲畔不知他在看什,便順著他的視線望過,“楚國府到了?”

他含糊應了聲,並沒提及其他。

“前幾日,幾位和楚國夫人私交甚好的夫人上店裡來,無間說起一樁事,說楚國近日納了一房妾室,鄧夫人正鬨不可開交。”雲畔歪著腦袋說,“楚國和位如夫人的遇挺思,說是初雪那日楚國遊汴河,畫舫與另一艘畫舫撞,上麵正坐著那位小娘子。想來那小娘子長很美,楚國一下便看上了,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聘回來的,和一般秦樓楚館的女子不一樣,難怪鄧夫人要鬨呢。”

李臣簡怡笑了笑,收回了挑起窗簾的手,“三哥雅興,果年不減。”

雲畔才知道楚國原來個好色的毛病,隻是人家家事不好作評斷,自己和鄧氏本來也不怎對付,聽了些傳聞不過一笑,並不往心裡。

再往前一程就到侯府了,遠遠便看見門上高高掛著“永安侯府”四個大字。那匾額是從幽州老宅摘下來,運回上京的,尋常大家都稱開國侯府,其實爹爹的封號是永安,吃的也是永安縣的食邑。

金勝玉早就打人在門上候著了,婆子一見馬車來,立刻進回稟,因此車還沒到,人便親自迎出來,笑著說:“盼了好半天,總算來了。”

雲畔和李臣簡都向她了禮,縱是位續弦夫人,他們也拿她當正經長輩對待。

“快,外麵冷的,上裡頭暖和暖和。”金勝玉熱鬨地招呼著,話才說完,江珩便從裡麵出來了,是是一番客套見禮,大家方移進內院花廳。

是新府買下後,雲畔第二回來裡,上回還是來吃喜酒那日,因筵席設在前廳,她也沒往後頭。今日仔細看園子,確實大而氣派,且被收拾很好,不由稱道了兩句。

大家在花廳落座,雲畔打量父親兩眼,笑道:“爹爹近日氣色很是不錯,好像還富態了些呢。”

打從雲畔記事起,江珩就一直很清臒,不想人到中年,還被養胖的一日。

金勝玉笑了笑,所指,“心寬自體胖,咱們侯爺如今受用很,閒來畫畫練字,陶冶情操,不像早年那操心了。”

江珩是些懼怕金勝玉的,她說,自己便賠笑點頭,“也是你姨母照顧我好……”唯恐金勝玉要當著女婿的麵拆他的台,連茶都還沒奉上,忙站起身招呼,“忌浮,我了一副前朝的好畫兒,你替我掌掌眼。”便把女婿帶走了。

金勝玉“嘁”了一聲,轉過頭對雲畔道,“如今家下添了人口,你還沒見過,讓她們來給你請個安。”言罷喚焦嬤嬤,“柳氏呢?見天躲在她的小院裡,愈連麵都不露了。給她傳個話,就說小娘子回來了,讓她來侍奉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