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擁擠的十六歲。(2 / 2)

玲瓏四犯 尤四姐 8351 字 4個月前

她畢竟十六歲,十六歲掉進蜜罐子裡,十六歲經曆風浪,這個十六歲真是好擁擠啊,也不知十七歲的頭上,能不能有一個好的轉變。

細想想,實在不容易,從出事到在,一直是她在強打著精神安慰彆人,自己又能承受多少呢。姚嬤嬤上前勸慰:“夫人,咱們公爺何等睿智之人,一步一步都有成算,縱是這次受了小人算計,也會有脫身的辦法。隻是這樁事發生,暫且需隱忍,夫人一定要相信公爺,不會讓家裡擔心太久的。”

是啊,一向有籌謀,既然能在這麼凶險的情況下化險為夷,那麼全身而退也不過是間問題而已。

她靜下心來開始計較,“那些字,果真是寫的嗎?那麼縝密的人,怎麼會留下那些柄讓人拿住?”

這點確實令人費解,姚嬤嬤:“既能送到官家麵前去,就算不是公爺寫的,想來也是臨摹了公爺的筆跡。隻是有一樁不明白,咱們府上守衛這麼森嚴,怎麼能讓這東西進了府,不被人發?”

“這些字未必在咱們府上,抵是那些人趁著搜查的當口帶進來的。”雲畔苦了下,“那個帶隊的緹騎指揮使,是耿方直的姑父。”

這麼一說便恍然悟了,到底是禍躲不過,人家有備而來,寫個“敕”字已經算是小打小鬨了,倘或帶進一方玉璽來,那是百口莫辯。

姚嬤嬤歎息著安慰她:“總是冤家路窄,要說耿家有這膽量陷害公爺,我瞧未必,必定是受了人指使。咱們公爺身處在這樣位置,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今隻是勒令禁足自省,已經是不幸中之萬幸了,夫人且看開些,或者用不了多久,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雲畔慢慢點頭,但是說不牽掛,哪裡能不牽掛。人在角門子上著,萬一害的人又使出些下三濫的手段來,在那裡依靠,可怎麼抵擋。

這一通胡思亂想,越想越心焦,心焦之後便自責,自己是個用之人,官家沒有下令進一步追查,因此理寺和審刑院的官眷們,也都沒有了托付的必要。

“我能做些什麼呢……”她喃喃自語著,忽然想來,“公爺的用度準備好,衣裳、被褥、平用的藥。我明日上西角門子去,看看能不能一麵。”

或許案子出,未必能上,但總算有了奔頭,也知自己下一步該做些什麼了。

心裡打定了主,人也實在疲乏得厲害,便歪著闔了會兒眼。

不多久,城裡的雞開始報曉,她婚後的作息也隨李臣簡調整,一般聽雞鳴就要身準備送上朝。可是今日睜開眼,卻發身邊空空沒了人,一惘惘地,巨的悲傷籠罩住她,她低下頭,臉埋進了掌心裡。

從五更到天光亮,這段間原來這樣漫長。穿戴齊全後,不知該做些什麼,便去查看了女使婆子們準備的包裹。一樣樣過目,邊翻看邊思量,這樣的節下,什麼是最緊缺的。

“手爐呢?手爐帶了麼?”她在這些包袱間團團轉,“有香炭,多預備些,這陣子總下雪,角門子那裡陰寒,炭盆和手爐要整日燃著好。”

有諸湯婆子、狐裘氅衣、暖膝等,每一樣都不能落下。

姚嬤嬤在一旁幫著清點,“夫人瞧,該帶的都帶上了,隻要買通了那些解差,日後要什麼隨可以送進去,縱是有遺漏,也不必慌張。”

雲畔說好,又轉了兩圈,回到前廳,坐在三折屏前喝熱熱的粥湯。

偏頭看看身旁的圈椅,錦墊放得端端正正,可惜人不在,她捧著熱湯,心裡也空空地發寒。

經過了昨晚的慌亂之後,今日倒可以平靜下來了。說過的,春暖花開的候就能團聚了,她今什麼都不去想,隻盼春天能快些來,春天來了,就回來了。

隻是天公不作美,雪下得愈發,她油煎似的等到天光亮來,身喚姚嬤嬤,“快將東西裝了車,咱們這就往角門子去。”

姚嬤嬤應了,指派女使們包袱搬進轎廳,這王妃和惠存也來了,一同確定要緊的用品是否準備齊全,王妃:“惠存留在家裡照應祖母,我和巳巳一去。”說著又紅了眼眶,“早前去軍中,我日日牽腸掛肚唯恐睡不好吃不好,後來回了上京,原想著這下吃住都在家,總沒有什麼可操心的了,誰知又出了這樣的事。隻是難為你了,好孩子,進門半年,就遇這樣的風浪。”

雲畔勉強振作了精神:“母親彆說這樣的話,我嫁了公爺,就與公爺一體,沒有什麼難為不難為的。”

這裡正說著,廊廡上傳來婆子的聲音,向內通傳著:“外頭門上來了位小娘子,指要夫人。”

雲畔怔了下,“小娘子?哪家的小娘子?”

婆子:“未說明是哪一家來的,隻說有要緊事,要當麵同夫人說。”

雲畔望了王妃一眼,王妃:“人帶進花廳吧,這樣一清早的,想必真有什麼要緊事。”

婆子領命去帶人了,不一會兒便一個穿著白底水紅領子對襟褙子的女子,跟著婆子上了花廳的木廊。婆子嗬腰比手,引她入內,她進門先向三人行了禮,一麵:“妾是頭一回登門拜訪,也分不清公爵夫人是哪一位,左不過都是這府邸的家主,妾梁繪螢,給三位萬福了。”

雲畔仔細打量她,心下也不由感慨,真是個實實在在的美人,麵若銀盤,目含秋水,不論是身段是行止,都透著一股家風範。不過自己入京以來,幾次貴婦貴女的聚會中,都沒有過這個人,想來應當不是權貴圈子裡的,便請她坐了,待邊上女使一一介紹了她們的身份,方和聲問:“不知是哪家高門的娘子,今日到訪,可有什麼事麼?”

梁繪螢抬眼來,進門那,一眼便看了這位年輕的公爵夫人。早前她一直心高氣傲,因為自恃美貌,不覺得這上京的顯貴娘子有什麼了不得。後來魏公娶親,她料想公爵夫人至多是位得體端莊的貴女,上京那樣的貴女遍地都是,甚至想象著魏公此人,隨作配庸常的女子,實在委屈了。

然而在當真到了這位夫人,似乎和她設想中的完全不一樣,那是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若說她美得耀眼,倒也不是,她是那種溫柔靈巧的長相,沒有鋒芒畢露,卻彆有一種莊重高貴的氣韻。有候女人之間的角逐,隻消一眼便高下立了,她忽然生出自歎弗的感覺來,心裡的傲性霎偃旗息鼓,反倒可以沉澱下來,說一說自己的來了。

先自報了家門,她說:“妾是楚公新納的側室,與楚公相遇在汴河畫舫上,夫人想必已經聽說過我了。”

雲畔哦了聲,“確實早有耳聞。”但心裡卻開始思量,楚公的妾室怎麼會這候登門。兩家平來往甚少,就算和鄧夫人都不怎麼有交集,這位新納的夫人卻趁著楚公上朝的間隙趕到這裡來,想必是帶著目的吧!

繪螢她們都有些防備,自己先尷尬地了,“三位一定覺得不解,我是楚公院裡人,怎麼會在這當口上登門拜訪。其實裡頭有內情,容我向三位呈稟,我原是息州人,因家下遭了難,被充入軍營為營妓,是魏公爺救了我,替我安排了新身份,今年尋了個合適的機會,安插進楚公府的。”

雲畔和王妃麵麵相覷,沒想到裡頭竟有這樣的內情,略頓了頓:“我聽梁娘子的思,我們公爺這次遭難,與楚公有?”

繪螢說是,“妾今日來,就是為了向夫人說明這件事。那些字本就是楚公寫的,因的字跡和魏公爺近似,因此刻臨摹了魏公爺,然後串通節度使耿煜,嫁禍給公爺。楚公謀劃的候,妾正好在場,也是妾命人先行一步稟報了公爺,雖不能令公爺脫困,總算給公爺提了個醒。妾昨日已經得知了公爺遭圈禁的消息,趁著這候趕來,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若是夫人打算向官家鳴冤,妾就算舍了這條賤命,也願陪夫人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