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等待春暖花開。(1 / 2)

玲瓏四犯 尤四姐 8695 字 4個月前

一場風波過,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從福寧殿退出,走下高高的丹陛,站在寬闊的廣場上仰頭看, 天上圓月高懸,熱血未涼,縱是半夜站在露天處,也感覺不冷。

陳國公道:“今日多虧了四弟,若是沒盧龍軍神兵天降,恐怕就被三郎得逞了。”

李臣簡微嗬了嗬腰道:“官上次下令, 息州臨近幽州的兵力劃入盧龍軍, 那時我就留了個心眼,將精銳親軍偷梁換柱,送進了幽州。盧龍軍距離上京最近,若是勤王,隨時可以開拔, 樣大哥便少了顧之憂。隻是我不曾事向大哥稟明, 還望大哥恕罪,實在是因為茲事體大,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萬一驚動官,隻怕連累大哥。且三哥若是安分, 也動用不著盧龍軍。”

他辦事一向縝密,如今更添幾分小心, 陳國公抬了抬手道:“兄弟不必解釋, 哥哥沒不相信的道理。你助我麼多,我都看在眼裡,連你阿嫂也一直在說, 忌浮和他媳婦人品足重,可堪依托。不過,幽州距離上京上百裡,趕上製止三郎,就須提前一步謀劃。”他轉頭望向李臣簡,“自你被圈禁之,我府上一直會接三郎的動向,那細作應當是你安排的吧?”

李臣簡說是,“我怕事發突,大哥不及調遣兵力。況且元宵節所人都忙著過節,疏於防範,因此讓埋伏在楚國公府的線人,把一應消息都傳遞給大哥,好讓大哥所準備。”

陳國公緩緩點頭,“四弟果深謀遠慮……”

可是從現在起,身份就發生巨大的轉變了,嘴上的客套,又多少當得了真呢。

李臣簡深知君君臣臣的道理,多少表明心跡的,都不及實際行動得令人放心,便站住腳,拱起手道:“大哥,官經決意將大寶傳大哥,也了忌浮功成身退的時候。我在角門子上押的些日子,愈發感覺自己身弱,好些事都力不從心,今日提劍一戰,也是勉為其難。我想著,是時候學一學舒國公了,侍衛司也好,兵權也好,都交大哥,我就安心回,陪著巳巳好好過日子……我在角門子時答應過的。”

陳國公抿起唇,沉默了片刻。他知道位四弟正以樣的態度,再一次證明自己的忠心。一個武將不握兵權,隻靠著爵位食邑過日子,那麼往日的榮光就全拋下了,他才二十五,其實大可不必樣。

眼下大局雖定了,但自己不願意落個鳥儘弓藏的名聲,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我兄弟由一心,日我看不見摸不著的地方,還需兄弟為我操心,何必談什麼功成身退。你身子不好我知道,那就善加調養,慢慢會好起的。你雄才大略,囿於內院是暴殄天物,應當報效朝廷才是。弟妹賢良,若是每日看你無所事事,必定也會為你擔心難過。”

提起雲畔,他的眼神就變得柔軟,真心實意道:“大哥,圈禁在角門子的時候,巳巳發現自己孕了。我如今什麼也不去想,隻想守著妻子和孩子,守著他,朝朝暮暮在一起,輩子就足夠了。小時候我常跟在大哥身,爹爹對大伯說過,說忌浮就是為護衛大哥而生的,我深以為。若大哥念在我曾為大哥效力的情麵上,保我將一老小平安,那就是大哥對忌浮的深情厚誼了。”

陳國公心下動容,站住步子望著他說:“你的心思我知道,我幾十年兄弟,難道你還信不及大哥麼?你的小,你自己護衛足矣,不需借助任何人。你若是覺得累了,可以在略作修整,但不去想致仕那些事……朝廷內外剛經過一番動蕩,正是需安撫的時候,你在,哥哥心裡才底氣,你明白大哥的意思麼?”

李臣簡原是真心了退隱的打算,但經他樣遊說,也沒辦法,隻得暫且應了。

兄弟兩人穿過幽深的宮掖,途經紫宸殿廣場時頓住了腳步。放眼望,巨大的平台邊緣,個用以排水的溝渠,上以兩尺寬雕花九龍板覆蓋著,他年少的時候,兄弟四個排著隊在石板上走過,也不知哪裡趣,反正就是玩得不亦樂乎。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昨日種種曆曆在目,如今剩下的,卻隻他兩個了。

“大哥打算怎麼處置三哥?”李臣簡問,其實心裡也明白,終是留不得的。樣的人,即便流放沙門島去,隻活著,總辦法殺個回馬槍。

陳國公沒說,慢慢向前麵清理戰場的人群走去。

處處都是血,浸透了墁磚,染出一片深濃的墨色。兵士和宮人抬水清洗,一下子潑出去,翻滾的小簇浪花湧了漢白玉欄杆上,那水泛著泡沫,原早就染成了紅色。

好半晌,陳國公才轉頭對他說:“人在大理寺了,明日咱一起去看看他吧!”

一去,應當是最的送彆,見過了一次,一生不會再相逢。

李臣簡說好,知道今晚不能回去了,便打發身邊人回府向夫人報個平安,請好好休息,不必擔心他。

一夜清理過,宮掖逐漸恢複了往日的平靜祥和,李臣簡從值宿廬舍裡出,看見太陽慢慢升上東邊慶寧宮的殿頂,宮牆遮擋的地方浸泡在陰霾下,廣場正以西,卻經躍入盛大的光輝之。

小黃門掖著兩手快步上通稟:“陳國公邀公爺一同前往大理寺。”

陳國公就駐守在前麵的大慶殿,那裡是文武大臣上朝的地方,今日過,就由他主持大局了。

李臣簡應了聲,前麵他彙合,兩個人一同出了宣德門,再看見三出闕,又了另一番感悟。

陳國公徐徐長出了一氣,一個嶄新的,屬於他的時代就了。他瞥了李臣簡一眼,他還是那樣波瀾不興的樣子,沒喜悅也沒悲傷,仿佛勝敗對他說都是尋常。他又恢複以前的狀態,淡泊從容,缺失野心和欲望,對俗世的一切冷眼旁觀。

陳國公釋,畢竟帝位明明唾手可得,卻讓給了他,樣的兄弟還什麼可疑心的。

兩人策馬趕往大理寺,雖過了立春,牢獄裡依舊陰冷異常,就算是大白天,甬道內也燃著火把。

獄卒在前引路,牢房裡押的不單是李禹簡,還跟他一起造反的舊部。些人敗者為寇,經喪儘了鬥誌,見他進,紛紛偏過頭去,因為知道喊冤求饒都沒用,乾脆省下力氣了。

李禹簡的牢房在甬道儘頭,老遠便見他坐在稻草,一手搭在膝頭,仰頭靠在牆上,不知在思忖什麼。發現人了跟前,也隻是抬起眼,百無聊賴地瞥了瞥他。

陳國公道:“三郎,你何至於走一步。”

他哼笑了一聲,“大哥說得趣,你我都是一樣的人,不同之處不過是你在牢外,我在牢內罷了。”

若是問他最恨的是誰,他反倒沒那麼恨李堯簡,在他心裡,位大哥不足為懼,最終的對手從都是李臣簡。

於是調轉視線看向他,“忌浮,一切都在你掌握之,就連被圈禁也是事算好的,對嗎?”

李臣簡淡望著他道:“我不過順勢而為,一切都是三哥挑起的,如今求仁得仁,三哥不該什麼怨言。”

李禹簡說是,“願賭服輸,我絕不悔。隻是我心裡一直個疑問,我想問你……問你……”嘴邊,竟是些問不出。

就像一個美夢,戳破了,便一下子落進冰窟裡,連最對人世的一點眷戀也會消亡。但是不問,心裡總是懷疑,活樣一把年紀才遇見的真愛,自己那樣千珍萬重地嗬護著,最若是一場騙局,那麼又情可以堪呢。

他望著李臣簡,啞失聲,李臣簡輕歎了氣,“三哥樣聰明人,其實心裡早就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問。”

李禹簡明白了,臉上帶著慘淡的笑,緩緩點頭,“果真是我技不如人,該我此一劫。”

見過了,最也沒什麼悔悟之心,可見人當真是沒必再留了。陳國公蹙了蹙眉道:“你時日不多了,靜心思過吧。”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李臣簡最再看他一眼,些悲憫地說:“下輩子不再做兄弟了,三哥找個尋常人,過尋常的日子吧。”

過尋常日子,多好的祈盼啊,直麵過風雲變化,才知道尋常的可貴。

走出大理寺大門,抬眼便見一個披著鬥篷的女人站在台階下,看他了,迎上前納了個福道:“給二位公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