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詭計(2 / 2)

我,萌番主角 越子染 7765 字 4個月前

太宰治笑了笑,這次是真正感興趣的笑容。

他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下巴撐在椅背上:

“看來我們彼此都有些有意思的發現。離演出散場還有很久,要不要來聊聊看?”

從某些角度看他們是同一類人,太聰明也太有遠見,熟練自如地根據形式不斷轉變立場,用複雜迂回的計謀巧妙達成自己的目的。

「立場」、「敵對」於他們而言幾乎毫無意義,一切都是可操縱的,一切都是會變化的。

太宰不介意在幕間休息時與自己旗鼓相當的熟人聊上幾句。

這次費奧多爾卻斷然拒絕了。

“我想不必了,”青年說,他的眼睛現在處於半失明狀態,起身後想找把椅子坐下,卻茫然地在空氣裡摸了個空。

於是太宰很體貼地站起來,把他扶到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下。

費奧多爾說:“人愚蠢而貪婪,在世間生活時被欲求蒙蔽雙眼。貪得無厭,相互傾軋,做下種種醜陋之事。”

“存在罪便應有罰。”

青年仿佛歌劇演員般對虛空伸展開雙臂,用詠歎般的語氣道:“這個世界無藥可救,我們惟有用罪人的鮮血來澆灌這片土地,這便是天啟!”

……

安室透默默關上了道具存放室的門。

鬆田陣平嘴裡叼著煙,按著打火機給自己點上火:“怎麼了,裡麵有人?”

安室透遲疑地點頭,不太確定該怎麼形容裡麵的情況:“呃,好像是…有神父在傳教?”

“那我們就在外麵說?”萩原提議,說話的時候很自然地從鬆田煙盒裡順走根煙點上:“這裡暫時不會有人過來。你真的不來一根嗎?”

安室透拒絕了。抽煙影響體能,保證身體儘可能處於最佳狀態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你到底要說什麼?”鬆田陣平嘖了聲,把剛點燃的兩根煙收回去催促:“現在全日本的警察應該都忙翻天了,你快點。”

安室透想問的還是關於山吹櫻和臥底的事情,有些東西無論怎麼用邏輯推理都理不通。

直覺告訴他,一些常理無法解釋的東西正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發生。它們不是巨大的漏洞,而是在細微處扭曲的異常。

像油漆斑駁的牆麵上若隱若現的人臉,夜半想起清晨又如朝露消失的漏洞,忽然自動敞開久久不關閉的感應門。

縈繞不去的毛骨悚然之感,迷惑思維的憊懶溫吞。他以為自己有許多事情要確認,開口時卻發現那團若隱若現的渾沌過於龐大,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傾吐。

萩原麵露擔憂,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彆勉強自己,慢慢來。”

鬆田皺著眉看了他一會兒,目光忽然放遠投向他身後:“喂,你想說的是不是和她有關?”

鬆田朝那個地方揚了揚下巴。

山吹櫻同時看見了他,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邊揮手邊朝鬆田這裡跑,身後還跟著兩個不明所以的男子高中生。

此刻一條走廊上共有六人,每個人對現在的情況看圖說話再加以解釋,可以寫出六篇天差地彆情況迥異的事件分析來。類型從校園愛情到諜戰,涵括青春疼痛文學和驚悚犯罪動作片。

其中山吹櫻想的最簡單,她心裡上演的是美貌與才華兼備的主角與誌同道合的小夥伴並肩作戰,力挽狂瀾拯救世界的激情熱血故事。

認定的小夥伴是同屬日常番陣營的電波係帥哥鬆田陣平,山吹櫻覺得在道具室門外碰到他簡直是上天注定。

她充滿熱情地問鬆田:“要和我一起來拯救世界嗎?”

少女生命力充沛的聲音隱約從外麵傳來,一直安靜聆聽的太宰治打斷對麵的人:

“她來了。”

費奧多爾恍如未聞,他不可視物的雙眼不知望向何處,神情平和地繼續訴說:“我從那時起忽然厭煩了詭計。一切都是欲求,一切都沒有意義。”

“神,也沒有意義嗎?”

“……”

喋喋不休的費奧多爾沉默了下來。他的膝頭放著一部粉色手機,上麵拴著的白兔子掛件被汙水打濕,不再是原本毛絨絨的樣子。

青年有點神經質地撫摸著它,讓人聯想起宗教畫裡緊抓兔子的聖母瑪利亞*。

在太宰治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費奧多爾忽然說:“不,神是存在的。”

“人自誕生起便負有原罪,但她卻深受神的眷戀。我能從中讀到不曾斷絕的天啟。”

“我抓住了機會。”他像那些古希臘神話裡的盲人先知,露出一種奇妙的神情,如此宣告:“我們從未像此刻這樣,距離祂如此之近。”

“……之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太宰治反坐著椅子,仍地轉著手裡那支試管:“猜猜看,那個東西是什麼樣的?”

費奧多爾假笑了一下:“不是氣體,不是液體也不是固體。”

“什麼也不是。”

“瓶子是空的,對嗎?”

“答對啦,沒有獎品~”太宰治站起身來,他鬆手任憑玻璃管墜在地上摔得粉碎。

脆響和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同時響起。

吞沒一切的光照亮了天地。

門內門外,太陽與星辰同時升起又消逝。此刻既是現實也是夢境,靈魂與□□彼此對視。無數秘密成熟後從枝頭落下陷入土地裡,從此消失不見。傷痕不斷出現又不停地愈合。

諸多法則與時間的儘頭,青年睜開眼睛舉目四望,他的神情從未如此溫和平靜:

“我將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