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做了個夢。
夢到十三歲那年, 離他生日還有兩個月,爸爸問他想要什麼,他說, 要一架新的鋼琴。
媽媽在旁邊笑,打趣道:“買來不會和上一架一樣,小女生一哭就心軟送人家吧?”
他拽住媽媽的手搖啊搖, 一再保證不亂許人東西了。
“你們結婚紀念日, 我想給你彈琴。”他撒著嬌說, “我和謙牧哥說好合奏的。”
爸爸板起臉道:“原來你是為了給媽媽彈琴才要這個生日禮物。不行, 生日禮物必須是自己想要的, 你再想一個。”
他問:“那還有鋼琴嗎?”
“當然有。”顧天遠失笑:“爸爸親自去歐洲, 幫你搬一架獨一無二的鋼琴回家。”
“不用那麼好的啦。”
“不行,你自己彈能湊合, 給媽媽彈要最好的。”
“好吧,謝謝爸爸!”
盛世驟然驚醒。
夢裡的片段漸漸消散, 他想記住, 可越是想記住,忘得越快。
到最後, 爸爸媽媽說了什麼話,他一句也記不起來了。
“做噩夢了?”唐子朝沒睡著, 伸手把盛世撈過去, 摸了一手冷汗, 連忙將他抱緊了些,溫聲哄道:“老攻在, 彆怕。”
盛世縮在他懷裡發抖。
他不知自己忘了什麼, 他直覺自己夢見的事情很重要, 很可怕。
盛世感到呼吸愈發困難, 隻得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吸氣,他頭暈得厲害,心臟一陣陣抽痛,恍惚有種自己隨時會死去的錯覺,迫使他緊緊攥住了唐子朝睡衣前襟。
唐子朝打開床頭小燈,驚訝地發現,盛世不光滿身虛汗,連眼角都沁出了淚,眉頭痛苦地擰在一處。
他不敢鬆開盛世,就著環抱的姿勢扶盛世靠上床頭,單手夠來提前備好的涼水,送到他唇邊。
“我的錯,不該讓你喝酒。”唐子朝另一隻手繞過盛世肩頭輕拍他前胸,“來,喝點水壓一壓。”
“不要水……”盛世撇頭避開杯口,挺直脖子,將臉伸到唐子朝臉邊,急促地請求道:“唐子朝,你親親我,你親親我好不好……”
唐子朝聽罷,立刻放開水杯,低頭親住盛世。
盛世顫抖著閉上眼。
唐子朝舌尖挑開他齒關,勾起他的舌輕柔地安撫舔舐。
他吻得極纏綿,卻沒有夾雜一絲情|欲,如同對待最脆弱的珍寶般溫柔小心。
盛世的身體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他心跳還是很快,但不再是因那莫名湧起的巨大恐懼。
倆人親到嘴唇發麻才分開。
盛世不大好意思地閃躲著唐子朝目光,訥訥解釋道:“我做了個夢,一時分不清哪個是現實,有點害怕。”
唐子朝拿大拇指揩掉他唇邊的水漬,輕笑著問道:“夢裡有我嗎?”
盛世搖搖頭。
“那一定是噩夢。”唐子朝關掉燈,抱著盛世重新躺下來,胳膊墊到他腦後,嗓音柔軟到了極點,“以後記住了,沒有老攻在的都是噩夢,醒來就好。”
“不是噩夢。”盛世小聲說,“好像是小時候的事,具體的內容我想不起來,但是應該不是噩夢。”
唐子朝表情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他蹭著盛世鼻尖,勸說道:“一個夢而已,夢是假的,彆多想。”
他隱約猜到盛世夢見了什麼。
《舊友新鄰》播出第一集的晚上,顧天遠曾經給盛世打過一個電話。
盛世不在,唐子朝接到了。
他無法對盛世手臂上的陳年舊疤釋懷,問了顧天遠此事。
從顧天遠口中說出的過往遠比唐子朝所能想象到的更加可怕。
盛夫人去世那年,盛世因自責患上了抑鬱症,程度十分嚴重。
盛世不止是自殘。他半夜把自己鎖在浴室裡,悄悄割腕了。
被救回來後,盛世斷斷續續燒了很多天,等燒退了,他也忘記了很多事。
忘記了盛夫人如何出事,忘記了自己割過腕。
阿世既然忘了,就永遠彆再想起來了吧。唐子朝在心裡期盼。
唐子朝牽平盛世睡衣上的褶皺,手掌順著他背輕撫,“睡吧?”
“嗯……”
盛世額頭貼著唐子朝側臉,眨眼時睫毛搔過唐子朝麵頰,輕微微的癢讓唐子朝不開燈都知道盛世沒睡。
果然,他聽見盛世用小氣音開口說話。
“唐子朝……你想不想煮飯?”
唐子朝:!!
唐子朝還沒回答,又聽盛世道:“那個,我胡說的,睡覺吧。”
盛世剛問完便覺得不妥。哪有人大半夜鬨醒了另一半還要煮飯的。
太過分了吧。太羞恥了吧。
盛世翻了個身,掀起被子將自己兜頭蓋住,鴕鳥般地祈禱唐子朝當他說夢話。
他側邊傳來唐子朝輕輕的笑聲。
唐子朝撐起手臂,準確地辨彆出盛世臉頰所在的地方,隔著被子親了親:“害羞了?”
“沒……”盛世在被子裡一頓,誠實改口:“好吧,有一點。”
“那還煮飯嗎?”唐子朝期待地問。
盛世把被子拉下來一點。
“不煮了吧。”他猶豫著說,“太晚了,你明天不是要起早去W市拍戲麼。”
唐子朝看看手機,快兩點鐘了,的確太晚了。
不止他,盛世第二天也有很多戲要拍。
唐子朝舔了舔嘴唇,湊到盛世耳邊,在黑暗中誘惑道:“老婆,我有個不那麼累的辦法,你想試試麼?”
“什麼?”盛世揉了下眼睛,“是摸摸還是——”
他戛然而止。
因為唐子朝突然鑽進被子裡,動作利落地掏出了小盛世含住。
盛世:!!!
盛世的身體再次發顫。
他手向下摸到唐子朝腦袋,唐子朝微硬的發絲頃刻填滿他指縫。
盛世想讓唐子朝不要這樣,可一張口,溢出嗓子的,唯有幾聲伴著輕喘的破碎嚶嚀。
軟軟的,像小奶貓的爪子一下下撓過唐子朝心頭。
很快,盛世便打了個激靈。
唐子朝停了停才鑽上來,心滿意足地擁住他。
盛世聽到一聲清晰的吞咽。
“你,你怎麼能……”盛世羞憤欲死,渾身都燒了起來,找不到地縫鑽,隻能把臉埋到唐子朝胸口,半晌吐出一句:“好臟的。”
“不臟。”唐子朝拍打他後背,笑盈盈道,“好了,現在可以睡了。”
盛世哪裡還睡得著。
他悶悶地問:“你要麼?我不會這個,我可以學一下,你教我怎麼做?”
他說完這句話,頭頂上隻剩唐子朝抑製不住的笑聲。
“睡吧。”唐子朝笑完了,親親盛世發燙的額頭,“我今天洗澡洗得不仔細,下次教你。”
“好……”
盛世以為自己受了這麼大刺激一定睡不著,大約是釋放後身心疲憊,聞著唐子朝懷裡淡淡的暖木香,竟然很快陷入黑甜鄉。
這一次,他什麼也沒有夢見。
第二天早上,盛世才被啪啪響的拍門聲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