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耳邊吹起了風,夾雜著一點溫熱的氣息。
盛棲池看到倪不逾微微眯了下眼睛。
她腦子裡還懵著,倪不逾的那句沒頭沒尾的話在回蕩著——
你可以追我了。
什麼叫她可以追他了?
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難道……
盛棲池無措地摳著手指,心裡沒由來地一陣發慌。
難道他看出自己喜歡他了?
她表現得太明顯了嗎?
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子裡打架,像是亂碼的彈幕。她還保持著驚訝的表情,囁嚅著不知該說著什麼。下一瞬,她看到倪不逾眼尾低斂,無奈地扯了扯唇。
“好了,彆裝了。”他說。
盛棲池眼睛瞪得更大:“我裝什麼了?”
“……”
沉默。
倪不逾立在雙杠邊,下頜線收緊,臉上呈現出一種一言難儘的、她看不懂的情緒。
“盛棲池。”又過了好幾秒,他緩慢地開口,語氣低沉而僵硬,透著濃濃的不自在:“那天在桃園說過的話,我要修改一下。”
“我沒有談戀愛的打算,但是——”
他睫毛很輕地動了下,視線低垂又抬起,彆扭卻又堅定地看著她。
“——也不是不可以嘗試。”
如果對方是你的話。
倪不逾拋下了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忍過了莫名的尷尬和羞恥,自認為坦誠地把他的態度表明清楚。
我沒有談戀愛的打算,可如果對方是你,我願意嘗試。
我們說好了絕口不提那天的事情,是我的喜歡戰勝了驕傲,主動再向你提起。
你可以追我了。
換言之,我也喜歡你。
我也喜歡上你了。
可惜,盛棲池聽不懂。
她隻是眨著那雙漂亮的小鹿眼傻乎乎地“啊”了聲,問:“嘗試什麼啊?”
“……”
倪不逾倒抽一口涼氣,險些給氣笑了:“你非要在這個時候裝傻?”
“我沒裝傻。”
盛棲池越聽越暈,感覺自己和
倪不逾像是在跨次元對話,他們兩個之中,現在鐵定有一個不正常。
“倪不逾,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她努力回想著他剛剛說過的話,試圖從中提取關鍵信息。
啊,桃園。
他剛剛提到了桃園。
“那天在桃園的事情我早就不在意了,我那天跟我媽媽打電話心情不好,所以對你的態度也很差,現在想想也挺不好意思的,我跟你道歉。”
她停頓了下,又一股腦地說:“我當時覺得被聽到這些事情有點丟臉,所以才讓你保密的,不過後來更丟臉的狀況都被你撞見了,我家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也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不過你剛剛說的戀愛……”盛棲池撓了撓頭,觀察著他的神色,有點忐忑:“你那天說過談戀愛的話題?”
倪不逾眉眼淡斂,冷峻的臉上無一絲表情,就那樣意味深長地垂睨著她。
盛棲池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壓力,“對不起啊,我那天隻顧著和我媽媽講電話,可能沒聽到。”
“對了。”她忽然問:“一直忘了問你,你那天去桃園做什麼啊?我打完電話一轉身,你就站在那了。”
後麵幾個字越說聲音越小,像是沒有底氣,但倪不逾已經聽得清清楚楚。
那幾個音量小小的字眼,每一個落進他的耳膜,都帶著讓他無法忽視的重重的回音。
你那天去桃園做什麼啊?
好問題。
倪不逾無語地閉了下眼睛,從鼻腔裡發出一聲無稽的嗤笑,帶著點淡淡嘲諷的氣聲。
“說真的,你大學彆考美院了,去學表演吧,以後沒準能拿個影後什麼的。”
之前的旖旎早一掃而空,空氣中再無花香,隻剩令人心煩的燥熱。
“你說我去桃園乾什麼了?”他語氣沉涼,像在說一件令人及其無語的事情:“不是你寫信約我過去的?”
“下午六點,不見不散。”
“???”
盛棲池腦子裡的毛線越扯越亂,像是被打上180個死結,複雜得讓她幾乎有些震驚。
到這時,她
才迷迷糊糊好像有了點頭緒,“什麼信?你說那封情書嗎?那是我在地上撿的啊,不知道是誰寫給你的。”
她努力回憶著,表情漸漸驚恐:“所以你那天去桃園是去赴約?所以你才會……”
才會莫名其妙出現在她的身後。
天呐!他該不會以為那封信是她寫的吧?!
誰那麼不靠譜啊,寫情書都不署名的嗎?!
倪不逾沒有說話,但盛棲池已經從他的臉上看到了答案。
她舔了舔唇,臉都急紅了,同時又覺得十分無稽:“我真的是從地上撿的,那封信真不是我寫的,你應該看過我的字跡的。”
電光石火間,她想起之前倪不逾聽說她會模仿各類字跡時那意味深長的表情,突然間有點悟了。
完了,誤會大了。
“不是你寫的?”
倪不逾深吸口氣,雖然心底裡覺得此刻再多說一個字都令他掉價,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開口。
“那你為什麼會等在桃園?”
“又為什麼會說那樣的話?”
他低咳了聲,羞恥感隨著說出口的話一點一點攀升上來——
“說你是認真的。”
“你隻想……咳……和我在一起。”
話音戛然而止。他緊抿著唇,一個字也不願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