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空間狹小,堆滿雜物,連落腳的地都沒有。
何城用腳踢開麵前的紙箱子,穿過殘留的小道走到窗前,窗戶是向外推開的,米色底印花窗簾換成藍色格紋的,窗前的桌子變成一堆木板,豎放在牆角。臨近正午,光線依舊昏暗。
曾經,無數個日夜,他守在窗外的路邊,借以車窗的遮擋,仰望坐於桌前的少女,窗台落滿灰,他毫不介意,指腹抵住,朝外望。
底下,一輛黑色的SUV停在路邊,禾央拿著根雪糕蹲在馬路牙旁,跟何叔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你們竟然,讓她住在這樣的環境裡。”
何城的眼裡都是心疼,他想起曾跟禾央通話,她在電話裡說—-
“我們倆老家都是陽葵的,高中就認識了,我那時候學習不算很好,多虧他輔導呢!本來還約定好一起考大學,後來他出國了......”
明知道她是騙人的,何城在電話那端沉默良久,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是真的呢?
他那時候,對什麼都沒興趣,是禾央要他好好學習,他才想著考出個好成績,隻要身體允許,高中每場考試都沒有缺席。如果他在那時候,能夠跟禾央成為朋友,他該多開心?想想,嘴角都是翹起的。
李亞珍見他旁若無人地進了雜物間,跟他說幾遍話也不理,心底已經很不爽了。
“你很沒有禮貌,戶口本彆想,你出去!”
何城將視線收回,抬起臟掉的指頭撚了撚,指腹仍舊殘留餘灰,沒再管,若無其事瞥了眼李亞珍,往前走幾步,隨意推掉床板的雜物,留出個小空間,坐下去。
他的兩條腿往前伸直。將屋內可以落腳的空間完全擋住。
何城問她:“你說,禾央很少回家,你自己看看,她回家住在哪裡?”
李亞珍:“我們家裡的事,用不著你管。”
何城冷笑:“你們要不是禾央的家人,我懶得管。”
何城漫不經心揚起下巴,點了點禾順利的位置,輕輕笑了聲,眼底卻冷得沒半點情緒:“他的腿,廢了吧?”
禾順利拄著拐杖白了臉。
李亞珍氣得兩頰通紅。
何城完全不顧及說話有多戳人心:“他是你們家的頂梁柱,廢了腿,沒了工作,靠你在健身房打掃衛生的錢,怎麼過呢?”
禾清泉正好放假在家,剛在屋裡睡覺,被李亞珍的怒罵吵醒,開門一看,雜物間坐著個高高瘦瘦的男人,長得跟電視明星似的,一身普通的衣裳被他穿出大牌的感覺。
“他是誰?”
禾順利:“你彆管,回你屋去。”
何城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遞到李亞珍麵前:“這裡麵有二十萬塊錢,夠你們把債務還清。”
李亞珍沒接:“你這是什麼意思?”
何城仍舊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從此以後,不能用任何方式聯係禾央,不能出現在禾央的麵前。”
他勾起唇角,笑得有了絲人氣:“跟禾央斷絕關係。”
禾清泉聽明白何城的意思,脫口而出:“你這人有病吧!”
何城沒理他,繼續說:“先彆急著拒絕,如果你們能答應,每個月,這個賬戶會打入一萬塊錢。隻要你們跟禾央斷絕關係。”
李亞珍和禾順利沒再露出憤怒的表情,兩人同時開始思考,小縣城的生活水平不高,李亞珍的保潔工作每個月隻有兩千塊錢,禾順利是開大車的,累死累活隻能得到五六千塊錢。一萬塊錢,在陽葵縣已經很夠了,而且還不用他們做什麼,僅僅是跟禾央斷絕關係。
禾清泉十六歲了,沒有學曆,在職高學機械,未來也就是進廠子給人修機器,他還沒結婚,彩禮錢婚房錢都需要攢,禾順利的腿還瘸了......
禾清泉不知道禾央回來的事,聽何城說了堆話,也七七八八明白了什麼,見父母都不說話,有些急道:“爸媽,你們在猶豫什麼!”
李亞珍和禾順利眨眨眼。
禾清泉見他倆有被說動的跡象,氣道:“禾央是你們倆的親生的吧!她是我姐,不是商品,怎麼能給錢就斷掉關係?這男的一看就沒按好心,我得給她打個電話......”
何城的目光落在禾清泉身上。
少年跟禾央有幾分相似,清澈的眼,五官較禾央要硬朗許多,個子高高的,皮膚曬得有些發黑,但仍然是個出門在外會被人要微信的小帥哥。穿一條寬大的褲衩,毫無形象地擠在門口,露出個頭,狠很瞪他。
何城在看清他長相的瞬間,維持很好的情緒便開始波動,他憑什麼能夠跟禾央長得想像......
兩人相連的血脈和相似的麵容,讓何城嫉妒得發狂,他嫉妒每個與禾央有羈絆的人,還是個男的!
何城的語氣很冷:“她不是你姐姐,她是我的。”
禾清泉被他睜眼說瞎話、不講道理的樣子驚住了。
何城呼出口氣,還是覺得窒息,視線輕飄飄掃過禾清泉,冷冷盯著他許久,才移開目光,看向禾順利,繼續開口:“當然,除了每個月定期的錢款,你的工作也可以安排,附近有片彆墅區,我可以安排你進保安室,不需要做什麼,隻負責查看監控,至於他,職高畢業後,也可以安排相關的工作。”
“所有的前提,隻有一個,跟禾央斷絕關係。”
李亞珍瞄了禾順利一眼,見他點頭,便一把把禾清泉推開,接過何城手裡的銀行卡:“行,你的條件我們答應。”
何城收回手:“戶口本給我,今天,我跟她去領結婚證,把她的戶口遷出。以後,你們跟她再無關係。隻有我,是她唯一的家人。”
李亞珍將戶口拿出,還沒走到何城麵前,何城已經起身走去,拿過戶口本。
禾清泉喊了聲:“媽!”
何城:“你現在在這裡裝出副姐弟情深的樣子,給誰看,從前可沒見你把她當成過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