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聲音(1 / 2)

蘇陳氏又說道,“我也不是那狠毒人,順便物色一個宅子,成了婚便讓他搬出去。”

宋媽媽應了聲是,心裡卻十分明白,蘇陳氏的隻說相看,物色,卻沒有說具體要求,估計隻要大麵子上過去了也足夠了。

畢竟是殺子仇人兒子,蘇陳氏不趁著他小時候靜悄悄的讓他沒了已經是足夠的寬宏大量。

“對了,茜草,今天罰隱冬一天不準用膳,你不怪我吧。”茜草是宋媽媽的名字。

宋媽媽忙不迭的道,“是隱冬沒照顧好小姐,該罰該罰,夫人您罰的還輕了些。

蘇陳氏搖了搖頭,她拍了拍宋媽媽的手,“茜草,你也是當母親的,也懂我的心。”言罷,她指了指床榻小幾前那雙色馬蹄糕,“等會兒幫那帶回去,讓隱冬墊墊肚子,彆餓出毛病了。”

宋媽媽忙道不敢。

“我是罰她們不準用膳,又沒說不準吃些點心,帶回去吧,餓壞了隱冬,你不心痛,我還心痛呢。

宋媽媽這才笑著受了。

桑桑打了個嗬欠,她有些累。

每天都在絞儘腦汁的想著怎麼討好趙暄,衣服給了,食物也有了,可感覺還是離自個兒的目標相差甚遠。

她坐在窗前的美人塌上,手上拿著針線,腦子的思緒裡卻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忍冬躡手躡腳的進來了,她看見桑桑像出了神的木雕,手山的繡花針還在不自覺的插插點點,害怕她傷到了手指,“二小姐,不想繡奴婢給您收起來吧。”

聽聞有聲響,桑桑呆呆的抬起頭頭來,又見是忍冬,她抿了抿嘴,隻問她,“忍冬,怎麼樣對一個人好呢。”

忍冬聞言,想了一瞬,便道,“奴婢也不太懂,不過嘴甜心熱投其所好總沒錯。”

嘴甜,她對趙暄可甜了,每次都親親熱熱的叫她暄表哥,心熱,她的心是熱熱的,投其所好,桑桑長長的籲了一口氣,趙暄又喜歡什麼。

她張了張嘴,想讓忍冬幫自己出主意,不過瞬間,又擱下了這個心思。把針線放進一旁的針線框子裡,從美人榻上站了起來,她吱呀一聲把窗戶開的大了一點。

外麵春日高高,飛花點翠,又聞到桂馥蘭香,壓在窗欞前的細白手指一頓,桑桑不期然的想到酣睡午後那清冷的墨香。

桑桑歪了歪頭,她對著忍冬忽地一笑,“忍冬,我要出門去逛逛。”想了一下,她又補充,“我是要去街上逛,出院子。”

桑桑出門不算大事,但也不算小事,隱冬稟告給大夫人以後,桑桑便看到蘇澤蘭來到院子。

蘇澤蘭點了點桑桑的鼻頭,“不是說出門嗎,怎麼還不換衣服。”

桑桑朝著蘇澤蘭身後望了望,蘇澤蘭款款的坐在綉墩上,“怎麼,不歡迎姐姐陪你逛街。”

聞言,桑桑微微瞪圓了眼睛,見蘇澤蘭對著她柔柔笑著,桑桑忍不住歡呼一聲,指使丫鬟幫她換衣服。

除了上香走親戚,桑桑出門的機會不太多,大安民風開放,倒也不是拘謹閨閣姑娘。而是桑桑小時候出去看花燈,差點被人販子抱走了。蘇陳氏對於桑桑的出門的管製多了些。

因為要上街逛逛,隱冬忍冬並沒有給桑桑穿繁雜的衣服。外間是藕粉色窄袖纏枝蓮紋的短褙子,裡麵是一件素色交領襦裙,又穿了一雙軟底繡鞋,

蘇府在青州的東南方向,長留巷子著一片都是石壁長長的富貴人家,馬車穿過幾條街,漸漸聽到了人聲,又行了一會兒,馬夫一扯韁繩,桑桑和蘇澤蘭在青城最熱鬨的八寶街下車了。

今天下三分,大安地處南方,以道州縣三級地方行政製度,青州位於更位於長江南,氣候溫潤,交通方便,魚米豐饒,百姓向來富庶。

八寶街是有名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聚集地,一說出門,蘇澤蘭下意識的帶著桑桑往這邊來了。桑桑跟著蘇澤蘭在下車後,深深的吸了一口這鬱鬱香氣,當鬼的時候,她倒是經常在遊逛,可也隻能看看瞅瞅,畢竟摸不到,聞不到。

不過想起今天的目的,桑桑扯了扯蘇澤蘭的袖子,“姐姐,等會兒我要去嚴官巷。”

嚴官巷筆墨紙硯,書齋字畫居多,蘇澤蘭愣了那麼一下,便點了點頭。見姐姐同意了,桑桑拍手一笑。

女孩兒天生就愛美,桑桑雖然不自恃美貌,但她知道她長得是美的。她長得不像蘇陳氏的雍容華貴,而是多像她的祖母,嬌俏魅動。

一逛起街來姊妹兩個完全就沒了閨閣女兒的瘦弱模樣,看夠了胭脂店,桑桑去鋪子裡,替蘇木和蘇葉各選了幾批暗色布料。選完了,桑桑偏了偏頭,卻見蘇澤蘭摸著一匹緋紅色八吉祥朵花紋妝花緞,雙頰暈紅。

桑桑怔楞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她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蘇澤蘭,彎彎眉眼,“姐姐,這匹料子可適合你了。”

蘇澤蘭聞言,嗔了桑桑一眼,但還是說,“老板娘,包起來。”語畢,她扯了扯桑桑,對她道,“我們去嚴官巷吧。”

一進嚴官巷,桑桑就感到不同,八寶街那濃鬱的女子氣,到了這兒,全變成儒雅溫柔的書卷氣。

桑桑進了一家名為墨齋的地方,桑桑讀書識字,但對於筆墨紙硯這些東西卻沒有胭脂水粉的精通。

她看著眼前這一水兒的所謂的羊毫筆,狼毫筆,鼠須筆,蒹毫筆,頓覺頭痛,又憶及趙暄手中筆杆磨損嚴重的羊毫筆,一咬牙道指了指,“每樣都給我拿一支。”

蘇澤蘭驚了,“桑桑你買這麼多筆做什麼。”

桑桑又低頭看著硯台,“我有用。”

硯石林立,桑桑看著,都是烏漆墨黑的一團,辨不出什麼好壞來,硯台體重,又不能每樣都選一個。

真是令人糾結。

小二看出桑桑的煩惱,“小姐,小店有堅硬耐磨的澄泥硯,還有輕便的漆硯,色澤細膩的紫金石硯,堅潤易滌的歙硯。”

桑桑看著它們,歎了口氣,準備隨手抓一個,忽然看見一修長白指拾起她麵前的一方摸台,聲音溫潤,“蘇二小姐還是選歙硯吧,歙硯墨小易乾,澀水留筆,是這家鋪子裡最好的硯。”

這聲音……

桑桑愣了一下,她抬起頭,卻見一個溫和俊朗的公子,那公子雖然是在給桑桑說話,眸光卻不自禁的盯著旁邊的蘇澤蘭。

桑桑歪了歪頭,去看自己的姐姐,又見蘇澤蘭粉麵桃腮,端的是嬌羞動人。

沒有搞清楚緣由,等蘇澤蘭的丫鬟青黛雙腿微微屈了一下,又叫了一聲,“陸公子。”桑桑看著那男子有幾分麵熟的臉,才恍然大悟。

這不是陸英嗎,她姐姐上輩子有緣無份的未婚夫。不過這輩子,等她討好了趙暄,她們家不滿門抄斬,她姐姐應該能和他白首到老吧。

桑桑又回頭看了一下硯台,玉筍般的小手輕點,“把它給我裝好。”話罷,確又瞥見角落處的一方硯台,桑桑眼睛一眯,又指了指,“把它給我看看。”

小二笑著拿過來了。

桑桑看著眼前的硯台,這硯台入手滑膩,造型彆致,上麵居然刻了一隻卷牙貔貅,那模樣張牙舞爪,委實有點可怖。

小二見桑桑有興趣,“小姐,這方硯台也是歙硯,而且是名師雕刻。”隻是往來儒生嫌棄著貔貅太過於凶殘,都不甚喜歡。

桑桑把貔貅硯台拿高了一點,看著貔貅的尖尖的卷牙,她抿了抿唇,忽地想到那個令人心悸的趙暄。這方硯台和他是極其相配的,一揮手,笑道,“這個我也要了。”

“好嘞。”小二眉開眼笑道,今天實在是沒有想到積壓多時的貔貅硯台能被顧客看上。

選好了東西,桑桑偏了偏脖子,看著頭臉發熱的兩人,“姐姐,既然偶遇陸公子,不如請他去前麵茶樓品一品新年的碧螺春,也不枉陸公子的選硯之恩。”

陸音忙行了一個拱手禮,“是小生唐突,該請兩位小姐喝茶賠罪。”

蘇澤蘭略一側身子,避開這個禮,又對桑桑說,“桑桑,你東西選完了嗎?

桑桑點了點頭,蘇澤蘭還未接著說話,陸英笑語道,“早已聽聞一芳齋的茶香撲鼻,不知可否有幸請兩位姑娘一嘗。”

雖然說得是兩位姑娘,但桑桑心裡清楚,真正相邀的,隻有她旁邊的這一位姑娘,桑桑眨了眨眼睛,對著蘇澤蘭道,“姐姐,我渴了。”

蘇澤蘭粉麵發熱,向陸英福了福身,“陸公子,叨擾了。”

“不叨擾,不叨擾。”陸英看著麵前如蘭佳人,呐呐道。

從一芳齋裡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候,桑桑坐在馬車裡,扯了扯蘇澤蘭的袖子,“姐姐,咋們怎麼不在裡麵多喝一會兒茶。”

蘇澤蘭瞥了眼嬌俏的桑桑,輕輕戳了戳她的麵頰,打趣道,“一壺蘭花茶都進你的肚子裡了,你還沒喝夠。”

桑桑笑了笑,露出一口細白小牙,“我這不是看姐夫依依不舍嗎,你沒瞧見你那剛剛說告辭後,姐夫那魂不守舍的樣子。”

“你叫誰姐夫呢。”蘇澤蘭平時再嫻雅成熟,此時也不過閨閣少女,不禁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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