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聲音(2 / 2)

桑桑嘿嘿笑了笑,“不是娘給你定的親事嗎,明年春天,你便是陸蘇氏了。”

大安建國近百年,人丁興旺,加之青州富繞,女子多及笄後,十五六才相看夫家,十七八成親。

蘇澤蘭比桑桑大上兩歲餘,過了今年年底,就是二九年華,陸家也是青州大戶,陸英是長子,謙恭識禮,蘇陳氏相看幾年,去年年底才為蘇澤蘭定下的夫家。

一提到嫁人,桑桑看著眼前貞靜的長姐,心頭澀澀。

見桑桑忽地情緒萎靡起來,蘇澤蘭摸了摸她的頭發,“怎麼了。”

“姐姐,我不想你離開桑桑。”桑桑聳了聳鼻子,悶悶不樂。

蘇澤蘭聞言不禁笑了,她看著軟乎乎的像是蜜糖絲的妹妹,淡淡道,“哪有不嫁人的女孩兒呢。”

桑桑搖了搖頭,“我就不嫁人。我要一直陪著爹娘。”

蘇澤蘭不說話了,隻柔柔的摸著桑桑的濃密鴉羽,“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

兩姊妹正說著心事,外麵的家馬忽地傳來嘶的的一聲,桑桑差點摔倒,等好不容易由著隱冬扶穩了,青黛才問道,“陳叔,這馬是怎麼一回事。”

陳叔安撫的拍了拍馬兒,對內廂回道,“剛才前麵路中有一老嫗,橫闖而過,馬兒受驚了。”

“無事,”蘇澤蘭道,“陳叔,注意安全。”

“是,大小姐。”陳叔忙道。

等坐穩了,桑桑揉了揉剛剛差點被摔倒的臀部,慢悠悠的掀開半個車簾,大道兩側店肆林立,商賈雲集,熙熙攘攘,桑桑又抬眼一看,忽然看見馬車旁跑過一穿暗色比甲的老嫗,那老嫗健步如飛,似乎正在追著前麵一年輕男子。

細細聽了,那老嫗似乎還在罵著什麼。

桑桑翹了翹唇,能看到摸到聞到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回到蘇府,已經是申時,桑桑把挑給爹娘蘇葉的東西吩咐下人送去後,坐在綉墩前,望著紅木圓桌上的筆硯,以手支頤,半響後,她又看看了暮色四合的天色,驀地站了起了。

“忍冬,把東西拿上,我們走。”

言罷,桑桑率先拿起那一方貔貅硯台,款步而去。

忍冬抱著東西,跟在後麵,桑桑手心攥著緊緊攥著那一方硯台,步子走的快了,沒一會兒就來到了趙暄的院子裡。

不過今天很巧,她軟底繡鞋才邁進蕪院,便看見了那人。

趙暄搬了個小圓杌,坐在那門簷下,仰著脖子也不知在乾什麼,聽見聲音,他目光涼涼的看了過來。

桑桑望著他,覺得有些東西是模仿不來的,明明就是一個櫸木小圓杌,被趙暄那隨意坐著,居然有了幾分泠然氣勢,和自己手心裡凶殘貔貅,可以一決高下了。

忍冬每次看見趙暄,她就心裡直打咄咄,看著桑桑慢慢走近他,忍冬抱著東西,十分佩服。

又哪裡知道桑桑在趙暄的陰冷眼神下,腿腳發軟,全憑著要活命的巨大毅力。

“暄表哥,桑桑今日上街了,特意為了買了一些禮物。”桑桑湊到他旁邊去,軟綿綿的說。

桑桑今天喝了太多小蘭花茶,打個嗝兒都是蘭花的芬馥味道,更彆說此時她挨的近了,話音被拉長,那幽香清遠的氣味一股子全往外冒。

一時之間,趙暄的鼻端全都是那無孔不入的香味,他眸色暗了暗,朝著外側挪了挪。

眼睜睜的看著趙暄拉大與自個兒的距離,桑桑那滿腔的熱情一盆冰水潑了上來。

不過她也不氣餒,鼓了鼓腮幫子,又往趙暄旁邊湊了湊。

趙暄看著那膝蓋抖著卻朝著自己身前湊的姑娘,心裡忽然湧上幾分好奇。他偏了偏頭,緩緩道,“什麼?”

見趙暄搭話了,桑桑心裡一喜,她還以為自己要在這兒演半天獨角戲後,自顧自的拿出禮物呢。桑桑你攏了攏袖子,伸出那纖纖軟玉小手,“喏,這個硯台你喜歡嗎?”

硯台黑,桑桑的手又如春蔥一樣嫩白,她軟軟伸著,怕趙暄看不清楚,桑桑又把那手往他眼前靠近了。

女兒香暖,墨香又冷,兩種香味密密纏纏的絞在一起,那味道,比那蘭花香還要讓人心底生熱。

趙暄不動聲色的扯了扯袍子,讓它把自己的下半身遮的更嚴實一點。

暄表哥,你喜歡嗎?”桑桑彎著眉眼,今天她新買了唇脂,回來後就忍不住讓隱冬伺候著試試色,才抹在唇上的梅子色口脂,和著桑桑那張張合合的小嘴,簡直是令人垂涎欲滴。

注意到趙暄的眼神落在自己的唇脂上,桑桑喉頭發乾,下意識的舔了舔。又見趙暄瞅著自己唇脂的目光更深邃了,桑桑茫然了一瞬,然後狀似明白的點了點頭。

“暄表哥,你喜歡這口脂顏色嗎,這是桑桑新買的,你若是喜歡,桑桑明日給你送來。”

雖說一般男子怎麼會喜歡女兒口脂,但麵前人喜怒多變,那陰謀詭計,不似常人,有什麼特殊的愛好也不一定。

隻是……梅子色的口脂可是自己今天最喜歡的一盒顏色了。

趙暄看著麵前小姑娘揪著衣角,依依不舍的模樣,忽地哂笑了笑,起了逗弄的心思,“舍不得?”

那聲音帶著獨屬趙暄的陰漠味道,桑桑心頭一悸,咬唇道,“怎麼會,怎麼會,暄表哥喜歡的東西,桑桑都願意給你找來。”

桑桑眨著眼睛,她睫毛密翹,一眨眼,那股子純真攝人全都跑了出來。

趙暄輕嗬了一下,桑桑看她不說話了,又把手心的裡的硯台朝著趙暄麵前送了送,“暄表哥,這個硯台你喜歡嗎?”

麵前小姑娘殷殷切切的等著自己回答,趙暄默了一瞬,他伸長胳膊,去拿那方硯台。

食指碰到硯石,小手指卻觸到那溫軟嫩玉,滑膩纖軟,明明隻是指尖處那一點溫度,那溫度極其古怪,像是一條細細的線,鑽進了趙暄的骨子裡。

手心處忽然感受到那一點不屬於自己溫度,那點點肌膚也不如忍冬隱冬細膩,帶著點粗糙磨礪感,桑桑忽然感覺有些癢,她縮回手,不太自在的用袖子摩挲了下手心。

趙暄握著那方硯石,是那硯台桑桑握的的久了,也沾染了幾分女兒馨香,趙暄心頭火辣了起來,他猛地覺得會有什麼東西不受控。

“暄表哥,桑桑瞅著這方硯台時,就覺得和你特彆像。”桑桑邊擦著手心邊說道。

趙暄打量這這方硯石,彎牙貔貅眼如銅鈴,表情可怖,他想著桑桑望著他時,眼裡藏得深深的懼意。

“嗬嗬,蘇二小姐這是說我想是貔貅一樣可怖嗎?”

桑桑正偷偷的止著手心裡的癢,耳畔忽然傳來一道極其冷漠陰蟄的聲音,桑桑顫顫的抬頭,卻見趙暄握著那一方硯台,神色冰冷的像是那陰寒刀刃。

她囁嚅著唇瓣,還沒有發出聲音,又聽到那冷厲的聲音,“不過是碰了蘇二小姐一下,蘇二小姐便這麼避恐不及,既然如此,蘇二小姐又來蕪院惺惺作態什麼。”

忍冬站在大門口,隔得有些遠了,聽不清楚兩人在說些什麼,看著自己小姐驚恐的臉色,她心下一急,就要慢慢的過去。

才邁了一步,卻又看見趙暄那陰怖可怕的眼神,忍冬心生駭然,被那目光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我……”桑桑動了動唇,仰著脖子,想要解釋,又不知作何解釋。

趙暄卻驀地湊近了桑桑,他唇微啟,細長的手指抬起了桑桑的下巴。

桑桑不知道剛剛隻是有一點冷漠的趙暄為何突地如此殘冷,他那漆黑眼神像是淬了冰,還是冰天雪地最冷硬的那種,他眼仁還黑,就像是冰棱中浸了毒汁一樣,惡狠狠的盯著她。

桑桑被嚇哭了,她又想起那人高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們蘇府的人,然後不顧她的懇求,薄唇一抿,就判了父兄的淩遲。

然後還命人把她壓在菜市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父兄的肉一片一片被剝了下來。她暈倒了,然後冷水撲在她身上,又把她弄醒。那個時候,他高高的坐在堂上,望著她們的眼神就如今日一樣,冷漠陰蟄。

桑桑兩泡眼淚裝在眼珠子裡,水潤潤的,葡萄般的眼珠被洗過一樣,可憐極了,趙暄捏著桑桑下巴的手卻猛然收緊,他看著麵前柔弱可欺的小姑娘,一字一頓,緩緩道,“給我滾。”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去醫院了,這是是兩更的量

下一章,明天晚上了

對了,大家覺得分段是一段空一行好,還是就現在這樣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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