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時雨露(8)(1 / 2)

時雨露愣了一?瞬,猛地朝著門口看過去,看這架勢,她顯然是誤會了阮綠棠的話。

阮綠棠指了指她的臉:“好紅。”

這麼明顯的嗎?時雨露下意識摸了摸臉,好燙,她緊張地低下頭,儘量避開阮綠棠的視線。

“是酒勁上來了吧?”阮綠棠哈哈笑?了兩聲,“這樣回去的話是會被查酒駕的哦。”

“啊?啊……過幾個小時就查不出來了。”

原來指的是這個……時雨露陡然鬆了口氣,她拿起那罐可樂想要壓驚,唇瓣剛貼上去才想起來那是阮綠棠的,時雨露趕緊又把可樂放回去了。

她剛放下,一?直看著她的阮綠棠就伸手過去去拿那個易拉罐了。時雨露的手指還沒離開?,阮綠棠的食指輕輕搭在她的指尖蹭了蹭,才?順勢拿走可樂。

這個動作勾得時雨露心神一?蕩,抬頭看阮綠棠卻又發現她臉上表情一?變未變,仿佛剛剛的蹭碰隻是無意而為。

可時雨露指尖上似乎還餘留著那點溫暖的觸感,她把手背在身後,悄無聲息地蜷了起來。

“好可惜,”阮綠棠說,“我還以為能用這個理由讓姐姐留宿呢。”

可時雨露一直在注意著阮綠棠的動作,根本沒分心聽她說了些什麼。

阮綠棠對此一?無所知,用嘴唇貼上了時雨露剛才?貼過的地方,唇瓣包住那片罐口吮吸幾下,好像親吻一般,離開時,還不舍似的蹭了蹭。

杯口上還有時雨露剛剛留下的口紅唇印,被阮綠棠蹭得花了一?片,時雨露看著斑駁的唇印,突然覺得自己嘴唇有些乾澀。

阮綠棠才?注意到似的,把唇印轉向時雨露那側,用天真的語調驚喜地說:“啊,這算不算間接接吻啊?”

“說什麼呢……”時雨露不自在地往黑白琴鍵上胡亂按了一?下,琴鍵下壓,發出do的音。

阮綠棠側了側身,伸出左手學著她的樣子也按了個do音。

時雨露往旁邊挪了挪,按下so音,阮綠棠晃悠兩下,又蹭到了她身邊,跟著按下同一?個鍵。

她低垂著眼,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顫了幾下,試探性地又按下一?個琴鍵。不出所料,這次阮綠棠還是有樣學樣地和她

按了同一?個鍵。

那修長手指所按下的那個琴鍵,不過兩秒前?還是她在按著。時雨露睨眼看著阮綠棠放在琴鍵上的手掌,恍惚間好像自己的手掌被她緊緊包住了,連指尖都開始發顫。

她強迫自己彆過眼,一?邊往下又按了個音鍵,一?邊小聲說:“你乾嘛要學我?”

“啊,我哪有?”阮綠棠神色無辜。

像是為了佐證自己的話,她伸出手,這次選了個不一?樣的音鍵。

這樣一來,和前?麵幾個音符連在一起,她們彈出的樂聲就變成了《小星星》的開?頭旋律。阮綠棠衝時雨露揚了揚眉,示意她繼續。時雨露沉默一?會兒,配合地按下了下一?個音鍵。

兩個人一來一往,配合著把這首曲子彈了下來,一?開?始兩個音之間間隔拉得老長,接著音與音之間銜接得越來越緊密,彈到最後,簡直像是一個人彈奏的了。

最後一個音符在空氣中消失後,阮綠棠才?開?口打破了靜謐。

“我們還挺有默契的嘛。”她跑去搬了個凳子坐下,眨巴著眼看時雨露。

時雨露臉上浮出幾絲喜色,又被她不動聲色地壓了下去,她用手摩挲著琴鍵,說:“是這首曲子比較簡單。”

阮綠棠瞬間就蔫了,撐著頭不高興地在手裡轉著易拉罐:“你又打擊我。”

她一不開?心,時雨露就不知道怎麼好了,最後乾巴巴說了聲:“抱歉。”

阮綠棠倒是下一?秒就打起了精神:“那你彈琴給我聽吧,你喜歡的就行。”

時雨露點點頭,認認真真地彈了幾首曲子,纖長的十指在黑白琴鍵上翻飛,漂亮極了。

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給她的側臉描勒一?層金邊,藏在陰影麵的五官柔和又精致,好看得像從畫報上走出來的一?樣。

阮綠棠趁她專心彈琴的時候默默欣賞了好一會兒,才?說:“時小姐,你很?喜歡彈鋼琴吧?”

時雨露沒點頭也沒否認,隻是問她:“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彈琴的時候很?快樂啊,像這樣,”阮綠棠用兩根手指把自己的嘴角撐了起來,“你不自覺就會笑?起來哎。”

時雨露驚訝地看著她:“有嗎?”

阮綠棠肯定地點點頭,順

便訴了個苦:“當然有,而且,你那個笑?容一看就是發自內心的,比對我笑?的時候開?心多了。我知道,你喜歡鋼琴比喜歡我多多了。”

“沒有。”時雨露臉上紅暈剛退,又被她這番話給點燃了。

“沒有什麼?沒有笑?,還是沒有喜歡鋼琴比我多?”阮綠棠連聲追問,她其實知道時雨露什麼意思,但就是想看到她手足無措的樣子。

時雨露果然坐立不安起來,飛快地看了她一眼,柔聲細語地解釋道:“鋼琴是鋼琴,人是人,怎麼能放在一起比較呢?”

“嗯……有道理。”

時雨露剛放鬆下來,阮綠棠突然又笑意吟吟地看著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那就是說,我在姐姐心裡和鋼琴同樣重要是嗎?”

……她又被耍了。

每次麵對阮綠棠時都會產生的那股熟悉的無力感又將?時雨露整個人籠罩其中。時雨露自認為是個成熟理智的大人,所以第一?眼看到阮綠棠青澀純真的麵孔時,她判斷這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忍不住對她產生了憐惜的感情。

可誰想到,這樣一個小女孩,隻用了幾句話的功夫就令她驚訝到無以複加。而在此後的每一次相處中,阮綠棠總能用隨口幾句話,和看似不經意的各種動作輕易調動她的情緒,撩撥她的心弦。

時雨露生活在一個傳統的家庭,父親時厲對她永遠隻有更進一?步的要求,母親除了那一套“割不掉的血緣關係”說外好像就沒有其他話可以跟她說了。而弟弟時陽,除非必須出席的場合,其他時間根本見不到他的影子。

她麵對的從來都隻有隔著層玻璃的冷冰冰的人群,所以時雨露無法抗拒阮綠棠脫口而出的喜歡,更無法拒絕她的示弱。

她對這樣跳脫大膽的阮綠棠毫無招架之力,既無法用長了幾歲的年齡壓製住她,也無法用嚴厲的態度來回應她玩笑?般的話語。時雨露隻能一步步退讓,而與此同時,阮綠棠正一步步向她逼近。

這樣的結果時雨露不是不清楚,正是因為太清楚,她才越來越感覺到挫敗。

早在阮綠棠第一次逾矩的時候,她就該與對方劃清界限的。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不,或許現在還不晚……

時雨露捏緊拳頭,暗暗下定了決心,她要從現在開始與阮綠棠保持距離。阮綠棠是她未婚夫的情人,她應當把她當做敵人嚴陣以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在那人的鋼琴前被追問哪個在她心中更重要。

想到這裡,時雨露按住鋼琴邊緣,想要借力從琴凳上站起來。

可她的手剛放上去,阮綠棠卻突然莞爾一?笑?:“好了,不逗你了。”

她靈活地轉開?了,與時雨露拉開?一?點距離,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認真問道:“時小姐這麼喜歡鋼琴,為什麼不再彈了呢?”

時雨露愣了愣,剛在心中建造起的銅牆鐵壁便塌了一?角,她再一?次失去了發難的機會。

“已經彈了很?久,鄰居會投訴擾民的。”她最終還是沒站起來。

阮綠棠搖搖頭:“不是指這個,我是說,時小姐為什麼會放棄鋼琴這條道路呢?”

“我喜歡彈鋼琴,又不代表我非彈鋼琴不可。”時雨露溫溫柔柔地笑了。

阮綠棠嘴角也勾了起來,不過眼睛卻依然銳利地盯著時雨露:“我原本以為,像你這樣沒有經濟壓力的有錢人,肯定會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你既然熱愛鋼琴,技術又這麼高超,乾嘛要舍棄掉?”

“我記得時小姐說過,你是在家裡公司幫忙。與其這樣,為什麼不乾脆專心彈鋼琴呢?我敢肯定,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為知名的鋼琴家。”

阮綠棠的話很?天真,帶著理想主義的味道,但也正因如此,時雨露意識到她到底還是個還未畢業的學生,心中的堡壘瞬間崩塌了。

“時陽能在公司獨當一?麵之前?,我不能離開?。”時雨露撫摸著琴鍵,神色溫柔,語氣卻無比冷靜,“他?還沒定下心,對公司大小事務都不上心,而我爸一人管理集團逐漸有些力不從心。”

“我大學讀的金融,為的就是在時陽接手公司以前?幫爸的忙,這樣,幾年以後,時氏集團才能完完整整地交由時陽繼承。”

阮綠棠手指從琴鍵上依次按過,滑出一串音符:“那鋼琴呢?”

“鋼琴不過是消遣的玩意兒,沒有任何價值。公司發展不順,我卻隻想著彈鋼琴,實在是太不懂事了。”時雨露神情有些冷漠

,不假思索地吐出一連串的話。

那是她在心中翻來覆去默念過無數次的,時厲和她說過的話。

“是你喜歡的,憑這一?點,它就很有價值。”阮綠棠專注地看著她,說。

時雨露怔怔地看著她,想說你又在說什麼傻話,可嘴唇囁嚅幾下,最後一個字都沒說出口,反而被莫名從胸口湧上來的委屈情緒哽住了喉口。

明亮的陽光不知何時變為了暖色調,阮綠棠轉頭看向窗外,說:“太陽要落山了。”

時雨露也看向窗外,橙黃色的陽光投在她臉上,隨著她的動作逐漸擴張,最後鋪滿了她的整張臉,明明已經沒了多少溫度,時雨露卻仍然感覺暖融融的。

天邊盤踞著一?片橘紅色的晚霞,隨著太陽一點點落下,暗藍色的幕布跟著拉下,漸漸吞沒了那團橘紅,隻在遠遠的海天相交的地方拉出一道橙黃色的交際線。

這是時雨露與阮綠棠認識的第五天,她們一?起看了一?場日落。

阮綠棠忽然轉頭看她:“晚飯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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