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向小樓(6)(1 / 2)

向小樓的臉唰地白了,雖然她對阮明遠沒有感情,但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的人,半小時前他還睜開眼看了看她,現在竟然就這樣停止了呼吸,那雙眼睛也再不會睜開了。

世間從此再也沒阮明遠這個人了,阮綠棠沒了母親,現在連父親也沒了。

向小樓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她哀憐地看向阮綠棠,驀地從心底生出幾絲心疼的情緒來。但下一秒,向小樓就被自己的反應嚇到了。

她怎麼會下意識地先想到阮綠棠的心理狀況?阮明遠死了,她最應該心疼的是自己才對!

她沒和阮明遠領證,雖然現在住在阮家,但她無名無份的,阮明遠一死,阮綠棠要把她趕出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向小樓的臉更白了,眼中哀戚的情緒更甚,但這次不是為了阮綠棠,而是為她自己。

她窮怕了。

向小樓有個嗜賭的父親,和勤奮卻懦弱的母親。從她記事起,就沒見父親工作過,整宿整宿地在外搓牌不回家。贏了就和牌友們花天酒地大保健,輸了就回家撒潑耍賴。不是軟磨硬泡地把母親辛苦做工的錢拿走,就是連哄帶騙威逼利誘地連她那點零花錢都不放過。

向小樓長到十八歲,沒和同學去過一次小賣部,沒有舍得買過一瓶礦泉水,生平第一次吃西餐還是室友生日請客去的。

那頓西餐並不高檔,但卻讓她看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她坐在餐廳裡,拿刀叉也分不清左右手,七分熟的牛排不和她的胃口,向小樓卻一口一口認真地吃了進去,連同她蓬勃的野心。

從那時候開始,向小樓就在心裡暗暗發誓,她不要再回到一塊錢都要數著手指花的日子,她一定要過上不為錢發愁的日子。

而成為有錢人最便捷迅速的法子,就是攀上無論哪枝高高的枝頭。

她拒絕了所有人的追求,努力奮進,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畢業,進了一家國內知名上市公司,隻為了努力地向上攀爬,好附上最高的那棵枝頭。

向小樓的苦心沒有白費,她參與了一項重要項目,成功接近了阮明遠。半年後,她成了阮明遠的情人。

阮明遠是個很大男子主義的人,他喜歡向小樓,便覺得向小樓應當被庇護起來。他令向小樓辭了職,為在家做全職太太專心準備。

向小樓便乖乖聽了話,主動投入了阮明遠的籠中,歡天喜地地做了隻金絲雀。

而現在,就該到她為自己的虛榮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向小樓先前在的行業,技術更新日新月異,她脫節了這麼久,很難再跟上彆人的腳步。再說,她現在的身份尷尬,身為阮明遠的“遺孀”,若從底層重新做起,丟的是阮明遠的麵子。可要空降高層,也沒人會賣她這樣大的麵子。

更何況,向小樓和阮明遠在一起的大半年,生活得極儘奢侈。阮明遠忙工作,沒時間陪她,便丟給她一張又一張不限額的副卡,讓她和彆家闊太太一起購物美容打麻將。

她愛錢,也愛奢靡的生活,這一點向小樓從不否認。她過慣了這樣的日子,就沒打算再回去過原來的苦日子。

向小樓並不愛阮明遠,她把自己看作商品,把阮明遠看作是這樣商品的所有人。

“阮明遠死了。”這五個字在向小樓腦海中徘徊,久久不散。

向小樓捏緊拳頭,目光灼灼地看向阮綠棠:商品就要二次售出,而阮綠棠,必須成為新的所有人。

……

阮綠棠放下手機,麵色如常,即使是在一字一句宣告著生身父親的死訊,她臉上也不見有特彆的情緒,隻是在眼底深處藏著幾絲悲慟。

“你還好嗎?”她垂下眼,伸手攬住向小樓的肩膀,低聲問她。

向小樓瞥了眼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知該喜還是該悲。她使出了渾身解數,都沒能讓阮綠棠越軌一步,而阮明遠的死訊,卻讓阮綠棠第一次主動攬住了她。雖然阮綠棠隻是害怕她悲傷過度,身形不穩。

不過這也使得向小樓搞明白了一點阮綠棠的態度──她厭煩憎惡阮明遠,卻也希望陪在他身邊的向小樓對他能有幾絲真情。

向小樓立即捂著臉,不可置信地搖了頭:“我隻是,隻是不敢相信,阮總就這麼走了。”

她本就被阮明遠去世的消息嚇得臉色煞白,又為自己的出處心焦,看上去倒真像悲痛慌亂的模樣。

阮綠棠看著她這副樣子,聲音柔和了些許,勸慰道:“他有你陪著走了最後一程,也無憾了。向小姐還請節哀。”

向小樓深深望她眼底看了一眼,瞧見她眼底的悲痛,心中一顫。

明明阮綠棠才是失去親人的那個,卻還顧及著她的情緒,獨自壓下悲痛,對她耐心地安撫勸慰。

向小樓強壓下心底那點異樣的情愫,握住阮綠棠的手捏了捏:“你也節哀。”

這次,阮綠棠沒再把手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