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1 / 2)

灼寒 煙貓與酒 11774 字 8個月前

陶灼對於洗頭的執著,可以追溯到他初三,第一次見到厲歲寒的時候。

那是下學期開學後的第一周周末,二月底三月份的樣子,老爸老媽一大早就在客廳裡東收收西收收,陶灼在床上睡得五迷三道。

“陶小狗,彆睡了,趕緊起來!”老媽風風火火地拉開他房門,“八點半家教過來,我跟你爸要出門,鍋裡有餃子,中午你們自己點外賣吃。”

“敲門啊!”陶灼痛苦地翻了個身,用被子籠住腦袋。

“今天是新家教,把你狗窩收一收。”老媽仿佛聽不見,轉身繼續催老爸,“讓你快點快點!每次非得等我收拾完才起!”

“哪次讓你等了?”老爸說,“兩分鐘。”

等他們終於乒鈴乓啷地換鞋出門,老媽又大吼了一聲:“陶灼起來!”

陶灼被炸得一個激靈睜開眼,擁著被子坐起來,一臉呆滯。

他抓抓頭發,從桌上夠下手機看看時間,登時慘叫:“才七點五十啊!”

沒人理他,大門“砰!”一聲被關上,老爸老媽說笑著下樓了。

陶灼倒回床上,夾著被子翻來滾去地賴到八點十分,慢騰騰地起來刷牙洗臉,開窗通風,對著鏡子吃餃子。

照鏡子是為了下飯。

他邊吃餃子邊打量自己,覺得該去洗個頭。

昨天就該洗了,但是昨天晚上他太懶沒洗澡,倒頭就睡,現在一腦袋毛躁,像頂了個鳥窩,沒型沒款。

陶灼長得好看,小時候被他哥牽著在樓下玩兒,小小一個白淨秀氣,性格軟和又愛笑,經過的街坊都忍不住來逗他,開玩笑的娃娃親訂了八|九十來個。

現在青春期開始拔個子,他頂著張不長痘的臉,瘦得像棵青蔥小樹,愛穿乾淨的T恤與襯衫,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女孩都吃這一款,陶灼麵上不顯,實際上臭美得不得了。

洗麼?

好麻煩。

已經八點二十一了,洗了也來不及吹。

但是太難看了。

也還好,光看臉就行了,誰會太去在意初次相識的人的發型。

隻是來試課的家教,不知道能上成什麼樣,今天試完課下周都不一定再見,也沒必要專門捯飭。

就算隻上一次課也該留個好印象吧?

其實根本記不住,現在想想去年第一任家教第一天上門時的發型,隻剩個籠統的圓瓢了……

吧啦吧啦。

在洗與不洗的糾結中,他巋然不動地吃完了半碗餃子,漱漱口扒拉扒拉頭發,等著家教來上課。

陶灼家請家教的經驗,在整個小區裡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陶家的理科很好,陶灼的爺爺年輕時就是中學的數學老師,生下兄弟三個——陶灼老爸以及陶灼的老叔老姑,不論是做生意還是炒股,處處都彰顯著邏輯與理性的門風。

到了陶灼這一代,他的三個堂兄妹,包括他親哥哥陶臻,都在學業上將這份天賦繼承了下來。

除了陶灼。

陶灼的腦子裡像是天生忘了安裝“數學”這根神經,從五年級開始接觸一元一次方程,那神經病般的“雞兔同籠”就成了他噩夢的開端。

初二升初三的暑假,陶灼拿著47分的數學卷子在全家麵前嚴肅檢討,當時陶臻正好高考完,主動承擔了給陶灼補習數學的責任,沒堅持兩天就放棄了。

“教不來,給我弟找家教吧,他一腦子黑心棉,我老想揍他。”陶臻擺擺手溜了。

陶灼氣得半死,還不敢說話。

於是家裡開始給他請家教,假期裡每周三天,上學時每周一天,開始補數學。

但是家教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或者說,不是誰都能教得動陶灼那顆塞滿黑心棉的腦子。

人才市場裡自我推薦的大學生、鄰居熟人介紹、鄰居熟人介紹來的家教介紹彆的家教……一開始老爸老媽還比較嚴謹,第一節課要跟著陶灼試聽一下,後來一家人都麻木了,陶灼自己聽課自己體驗,再自己決定合不合適留下。

到了初三上學期的期末考,他前前後後換了四個家教,滿分120的數學卷子,考了個78。

老媽一臉愁雲慘淡,老爸反倒看得比較開,對比了陶灼其他科目的總分,摁著他的腦袋晃了晃,說:“有進步,就是有點兒費勁,可能你真就是天生文科的腦子。”

“咱們家有一個腦子好的就行了,”陶臻指指自己,又一指陶灼,“陶小狗就負責輕輕鬆鬆啃老吃軟飯。”

“你滾吧!”陶灼去跟他打架,被陶臻大笑著拍在牆上。

陶灼絲毫沒有感受到親情的溫暖與家人的安慰,還被揍了一頓。

結果開學後,第四個家教要準備去實習,打個電話過來也不乾了。老媽隻得不知道從哪又給他找了新的家教。

就是馬上要過來的這位。

八點二十五,陶灼從客廳端了果盤,又去冰箱拿了兩聽椰奶,擱在自己書桌上。

門正好被敲響。

他對著房間的穿衣鏡匆匆又掃了眼自己,怎麼都覺得發型很low,有些鬱悶地小跑去開門,禮貌地先打招呼:“你好。”

門外站著位個頭高挑的大男生,一手插在褲兜裡,正微微低頭在手機上飛快打字,聽見問好後抬起頭,露出一張顏值頗高的麵龐,他看向陶灼,手機在手上靈活地翻了個圈,漫不經心地一笑,說:“哦。”

陶灼在跟他對上目光以後,心裡“咯噔”一下。

大意了!

陶灼臉上淡定內心崩潰。

這個也太帥了吧!怎麼跟之前的畫風都不一樣!我沒洗頭啊!

少年人單薄的自尊心與虛榮心遭到嚴重踐踏,他簡直想直接拍上門去洗個頭再重新出來。

再聽這一聲“哦”,沒洗頭的陶灼瞬間更不爽了。

哦什麼啊,沒家教。

沒等他腹誹完,這人望著他又說了句:“我姓厲,你可以叫我厲害,陶小同學。”

陶灼的注意力立馬就被這個名字給引走了,他讓厲害進門,給他找拖鞋,認真地問:“真的?”

“什麼?”厲害把手機揣回兜裡,反問他。

“你的名字。”陶灼說。

“啊。”厲害笑了笑,“真的。”

陶灼心想這名字聽起來真是又牛逼又蠢。

“‘厲’姓好像很少見。”他客套地說。

“還好,”厲害隨口說,目光大概掃了掃陶灼的家,“我一家都姓這個。”

陶灼跟他對視兩秒,沒忍住笑了。

“上課吧。”厲害三兩句話緩解了兩人初見的僵硬,便將表情恢複得很有分寸,開始進入正題。

車停在家樓下,陶灼收攏回憶,推門下車。

沒往樓道裡走兩步,身後兩束大燈朝他打過來,又響起“嘟嘟”的兩聲喇叭。

陶灼回過頭,被車燈晃得直眯眼,隻能看見密集的雪花。

陶臻西裝革履,咬著煙從駕駛座上下來,衝他招招手,喊:“灼兒!過來扶爸一把。”

“你占誰便宜呢!”陶灼吼回去,不情願地往外走。

老爸從副駕駛出來,指指陶臻:“你小子。你反了。”

陶臻一臉無語,擺擺手懶得說話,坐回車裡把副駕的門夠上,去車庫停車。

陶灼這才聯係情景理解了陶臻的語境,他想起傍晚老媽打來的電話,好像說了老爸跟陶臻一起出去了。

“乾嘛去了,老陶同誌。”陶灼笑著去架老爸的胳膊,“喝多了?”

“江永華孫子滿月。”老爸不用他扶,步伐比陶灼還穩健,胳膊一伸,哥倆兒一樣搭著陶灼的肩膀往裡走,“沒有,你哥非要先送我到門口再去停車,換輛新車不夠他現的……”

“江叔叔都有孫子了。他孫子滿月你倆老爺們兒去吃啊?”陶灼說,“我哥怕你再跟上回跟老葉喝酒一樣,再給自己灌暈在電梯裡。”

“他兒子跟你哥是同學,我倆各論各的。”老爸擺擺手,示意往事不必再提。

到家,老媽已經打完麻將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給豆豆織今年的小毛衣。

“回來了?”老媽聽見開門聲勾頭看一眼,“怎麼你倆一塊兒,你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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