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姬之儀(1 / 2)

聲音一出,屋裡的四個男孩子都嚇得一僵。

荀衍三兄弟回身,低頭拱手,屏息行禮,“八姊。”

荀采對他們笑了一笑,溫柔的點頭回禮,然後提起荀柔一頓搓,把衝天辮揉得全是炸毛,“還救命之恩?怎麼,阿姊還能要你性命?嗯?”

這個嗯,就很有靈魂。

三位堂兄,動作一致縮了縮脖子。

“我錯啦,”荀柔乖乖任揉,小臉寫滿真誠,拉著荀采的袖子,一心一意賣萌,“讓阿姊生氣,就是我的過錯,阿姊生氣,就是我性命相關的大事。”

“…巧言令色,胡言亂語。”荀采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然而,小弟還是需要教育的。

她不作回答,晾著他,轉頭請木匠來看紡車是否裝好。

“伯伯,”荀柔湊過去。

“小人不敢,”木匠連忙彎腰拱手,“小郎君有話請講。”

荀柔眨了眨眼,指著紡車手柄,“如果在此處接一長枝,再加一個腳架,可以將紡車改成踩踏式嗎?”

“...這,小人不知。”木匠師傅樸實的臉寫滿迷茫,“這如何加腳架?”

“就是這裡到這裡,這個高度...啊——”荀柔雙手還在筆畫,整個人卻陡然間離地,頓時緊張的劃拉四肢掙紮,“阿姊——”

“你老實點吧,”荀采把他拎到一邊,“今日之事,我定要告訴大人。”

荀柔閉嘴。

——改造世界的過程,真是充滿崎嶇困難。

“阿善給你們添麻煩了。”荀采見弟弟老實了,緩下臉色,轉身向荀衍三兄弟,露出溫和淑女的微笑,“實在抱歉。”

“不敢。”荀衍連聲拱手還禮,“兄弟之間,相互幫助是應該的。”

“你們這樣滿身灰塵,不好回家,請稍坐休息,”荀采上下打量了他們一回,轉頭向外,“田嫂,請燒溫湯,再打些水來給幾位小郎君擦洗。”

候在門外的婦人低頭應諾。

“不用,不用,”荀衍連忙擺手拒絕告辭,“我們回家再洗,回家再洗也一樣。”

親姐教弟弟,天經地義,他一點都不想圍觀。

“是是。”荀諶連聲附和,迅速跟上。

不是不講義氣,是敵方強大,就不無畏犧牲了。

荀彧落在兄長之後,忍不住回頭,露出不忍之色。

荀采一笑,又揉了一把荀柔的炸毛,“十八弟不用擔心,大人一向寵愛阿善,不會過分責罰他。”

荀彧有些赧然的抿抿嘴,乖巧的垂首一揖,轉身隨兄長離開。

彆走啊...眼看著阿姊將木匠師傅也打發了,隻剩他們兩個人,荀柔頓感慌張,覺得風吹屁屁有點涼。

荀采回頭,看見荀柔兩手背在身後,已經一路退後,貼到屏風,頓時氣笑了,“現在知道錯了?”

“是是。”荀柔連忙真誠點頭,“阿姊,我錯了。”

主觀意識必須服從客觀條件,他以後一定吸取教訓,再接再厲。

“真是…”一邊說什麼老實認罰,一邊雙手護著後臀,目光漂移尋找撤退路線,荀采居高臨下,把他的小眼神、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簡直要被他笑死,泄憤的拉過來,把頭毛搓得更加淩亂,“等我出門以後,你這樣怎麼行?”

“阿姊要出門?去哪?”荀柔頂著一頭亂毛,仰頭好奇。

“啪——”荀采臉上一紅,眉心一抽,羞惱成怒,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你管我去哪。”

不…不能問的嗎?荀柔雙手捂著額頭,滿臉懵逼。

“…阿姊,總是要嫁人啊,”小孩迷茫委屈的表情,讓荀采心底一軟,將他到懷裡,伸手輕揉拍紅的額頭,耐下心來,語重心長道,“姐姐出嫁以後,家裡隻有你和父親,你要聽話,要孝順父親,不要淘氣惹父親生氣,知道嗎?”

“嫁…嫁人?”荀柔驚呆了,“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

“誰跟你說這些,”荀采輕哼一聲,頓了一頓,才低聲道,“…也就月間了。”

月間…那就是一個月以內?

所以,堂屋裡越堆越多的木器家具以及布帛,是為姐姐準備的嫁妝?

父親之所以在被通緝期間回家,其實是為讓姐姐從族中出嫁?

阿姊荀采,是他穿越之來,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

他不知道在外人眼中,姐姐是什麼樣子。也許大多數外人麵前,她溫柔幽雅,柔順恭敬,但荀柔知道,姐姐不是,或者說,她不隻有像標準淑女模板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