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拜賀(1 / 2)

“劈啪、劈裡啪啦…”

爆竹聲中一歲除。

整個高陽裡,一大早被四處炸響的爆竹聲喚醒。

荀柔裹緊被子,閉著眼睛,忍耐又忍耐,最後還是隻能一把掀開,揉著眼睛出門。

昨日除夕祭祖,他在荀母郭氏墓前,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頭。

這位夫人逝於建寧二年夏六月,阿善出生才幾個月,對她的記憶極其微薄,隻剩麵目模糊的榻上身影,和莫名難受的嚎啕大哭。

“小郎君怎麼出來了?”田仲放完了爆竹,一轉頭看荀柔穿著單衣,站在門邊,連忙跑過去,拎他進屋,一把將外衣裹他身上,“快將衣服穿好,要得了風寒,可要吃藥的!”

荀柔打著嗬欠,把手懟進袖子裡,“仲兄,新年好。”

這個冬天似乎不如往年寒冷,雪敷衍的飄了幾天,就沒有了。

昨天郊外祭祀,路見新種的冬小麥冒芽,可能是沒有被冬雪壓過,小麥苗稀稀疏疏,看上去有點營養不良。

“新年好,新年好。”田仲一邊幫他係衣服,一邊連聲道,“小郎君今年誅邪不侵,百病不起。”

“仲兄也是。”荀柔抬手拆開衝天辮,兩手上舉嘗試著把睡散的小辮捋順。。

“彆動!”田仲幫他係好衣帶,見他亂七八糟的纏發繩,一把拉開他的手,幫他紮頭辮,“慈明公起來好一會兒了,小郎君要快些,這是你第一次在家過年呢,待會兒去仲慈公那裡拜賀,可不能失禮。”

說來不好意思,聽說堂兄家做兒子的都要早起,在門外恭候父母起床,第一時間送上問候,就他爹放他睡到自然醒。

“放…哈啊…放心。”荀柔打了大大的嗬欠。

他一直很給家裡撐麵子的。

田仲笑而不語,轉身端來盥洗清水,擦牙粗鹽,荀柔五分鐘搞定,整了整衣服,神清氣爽,往正堂拜見親爹。

荀爽戴上玄冠,穿起玄端禮服,一身清爽肅穆,沉穩內斂,帥得一匹,見他進來,便對他招招手。

“大人,昨夜安睡可好?”荀柔規規矩矩在席跪拜稽首。

“很好,”荀爽點點頭,“吾兒昨夜睡眠如何?”

“兒睡得很好,一夜無夢,”荀柔再拜,“今日元日,新年之首,願祝大人百病不侵,萬事順遂。”

荀爽展顏一笑,清風朗朗,指了指案上冒著熱氣的碗,“快來吃了雞子,我們一道去你二伯父家賀歲。”

陶碗裡放了糖,湯色帶琥珀色,臥著一隻雪白的荷包蛋,蛋白滑嫩,用筷子一戳就微微晃動,一口咬下去還流黃,總之就很香甜。

荀爽趁荀柔吃著,用朱砂筆在荀柔眉心上點了一點。

“大人?”額頭上一涼,荀柔捧著碗茫然抬頭,看他爹正收筆。

“百邪不侵。”荀爽祝福道。

“哦,多謝大人。”荀柔連忙放下碗筷回答。

荀爽笑笑,順著他頭頂、後腦勺、肩頸到後背捋了一把,“年增一歲,要更懂事呀。”

吃完雞子,往二伯父家拜年。

正走到門口,一滴紅色的液體,幾乎擦著他的麵門滴下。

好懸,好懸!

荀柔連忙後跳一步,一抬頭,和門梁上的大公雞頭來了個深情對望。

頭頂大紅冠的雞頭還在滴血,雙眼睜圓,被人用五彩絲絛纏得花哨,可以說相當死不瞑目。

阿米豆腐。

“這是驅百鬼,”荀爽揉揉他的腦袋,“在外頭不方便,先前過年沒弄這些,阿善還是第一回見吧,不要怕。”

怕是不怕,就是有點驚悚。

這會兒工夫,三位堂兄已一道前來迎接。

潔白如玉的荀彧小哥哥,額上一點鮮紅的朱砂,一身純黑曲裾,春溫一笑,真是好看出新境界。

接著便是拜賀。

正值新年,在郡內就職的叔伯兄長們都回家。

前幾日已經見過麵,作為一個場麵人,荀柔依禮拜見,落落大方,毫不怯場,獲得一致好評。

正當他誌得意滿之時,椒柏酒環節,居然給他出了意外。

椒柏,就是花椒和側柏,舊時以為兩物是仙藥,能延年益壽,解毒避瘟。

正日進椒柏酒,慣例自幼者始,長者最後。

荀柔往下年紀的小朋友,都不參與這一環節,故他當第一個飲。

酒被送到麵前,荀柔雙手捧住盞,一低頭,好家夥,好濃的花椒衝著臉就來了,鼻子頓時又麻又癢。

“啊、啊、”他忍了忍,就沒忍住“啊欠——!”

一個驚天震地的噴嚏噴出,酒灑了一大半,他小腦袋使勁一晃悠,小辮差點都飛起。

“哈哈哈~”

滿屋美男歡暢大笑,很賞心悅目,如果被笑的人不是他,那就更好了。

人美心善荀彧小哥笑意盈盈,掏出絲帕遞給他。

荀柔接過手帕,閉上眼睛擦臉。

彆問。

問就是丟人。

就在這歡樂一刻,一個灰衣仆從躬身快步上堂,跪下低頭拜一拜,“主公,唐家來人,送來年禮。”

氣氛一頓,霎時鴉雀無聲。

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