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戰鬥將至(1 / 2)

夜過中宵, 廣宗城裡兩個最要緊的人物,都不太好過。

張角那樣自然已經習慣了。黃巾軍最後一敗, 與他病逝不無關係,這幾個月,黃巾一路消耗,卻毫無進展,雖然賬麵上看與朝廷軍隊你來我往,不分勝負,但其實是一點點蠶食殆儘。

他們隻要不能打出去,繼續擴大地方,最後隻能被消滅。

荀柔是意外,他原本沒意識到這句話要緊, 但說出口那句話瞬間,整個大腦一空,心跳停止,血液凝固,肌肉失去控製,直到下一刻血湧出來。

那時候,他根本沒意識到血到底是從哪裡出來的。

隻是因為, 之前正在說話,聲帶咽喉正處於這個狀態,噎在嗓眼裡,不由自主咳嗽出聲。

他表現得一點事都沒有,但確確實實感覺到, 那一刻血液逆湧,瞬間幾乎死過去的滋味。

警告。

這一回來得尤為凶猛。

甚至在那一瞬間,他突然冥冥中有感覺, 如果當初他對荀彧說出曹老板,可能當時就暴斃而亡了。

“阿叔,你真的沒事嗎?”荀顥十分擔憂。

“沒事,”他借著安撫的動作,在阿賢手上撐了一下。

然後神色如常的坐下來,就著席上的經緯線,給波才講壕溝。

戰壕似乎是火器時代才大量使用的。

由於大量使用殺傷性大、靈活不足、隻能直線傷害的武器,而對應產生的,用於遮擋隱蔽的戰爭工具。

在以步卒為主,近距離格鬥的東漢,荀柔還沒見過。

尋常攻城之戰,城池被圍城,城中人龜縮城內,彆說挖溝,就是出城都不敢。攻城方更不可能吃飽撐著,乾這種自找麻煩的事。

兩軍對壘,則更不必廢這工夫。

戰壕,幾乎是為如今的黃巾量身定做。

“尋常攻守之戰,攻守之勢先定,守城有護城河以及圍牆足夠,但你們不同,城中住不下這麼多人,需得在城外結營,故少依憑,防禦工事,次次修造,也消耗不起。故而需要一點彆的辦法。”

他在席上緩緩勾出一個“壕”。

波才低頭看著他沾血的手指,在燈光中越剔透得讓人心驚。

“這個東西,有兩種使用方式,都尤其針對騎兵,一則,掘出溝渠,插上竹木等物,灑上浮土,道道設伏,待騎兵過時,馬蹄陷下,可瞬間令敵自亂,趁此出擊,必多殺傷,隻是此法費力,一戰即毀,頗耗勞力。”

荀柔緩了口氣,“另一種方法,挖深溝五尺,選悍勇無畏之士伏於其中,待戰馬馳至,以刀斧斬馬足腹,騎兵摔馬,又下深坑,絕難自存。此法亦可對步卒,攻其下盤,避無可避。”

“兵法之中高下之勢,常言當取高而臨下,然物極必反,極低之勢,亦可化為地利之便。”荀柔抬頭,笑意若隱若現,“下一次,或者再下一次,董卓極可能要上重兵,搏命一戰,若要準備,可要趁早才行。”

整個廣宗城忙碌起來,按照荀柔畫下的圖紙,修造前後五重的深溝。

壕溝蜿蜒盤曲,相互勾連,不當讓人一目而儘...

當前壁前凹,而後方斜切,可儘量躲避射來的弓矢...

入溝之人,需熟悉前後,若對方令士卒下溝追逐,當相互接應,圍而剿之...

溝中留備浮土,以免火攻...

縱使做好一切準備,當再次站在城樓之上,荀柔還是感到明顯的緊張。

這一仗,的確和上次的規模完全不同。

放眼望去,幾乎沿著地平線密布的兵士,仿佛無窮無儘,玄色的鎧甲如同遮天蔽日的烏雲,趁著本來就晦暗的天空,越發殺氣森森,赤色的旗幟在風中烈烈招展,如同黑暗之中一團團火焰。

再往後,隱約能看到井欄、長梯之類攻城之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