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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 領路的不過是個小黃門,離開之時,劉宏卻命張讓親自相送, 前後規格差彆,不可謂不大。

“恭喜荀侍中, 日後同殿為臣, 共奉天子,還望侍中日後多加關照。”

天子命他親自相送, 無論心裡怎麼想,張讓此時都笑得一臉真誠親切。

誰能想到,一個未冠少年,不過朝覲一次, 居然就得了陛下青眼?童子郎尚無所謂, 但侍中,固然無實權, 卻是天子親近, 才加封此官,以示榮寵。

過去隻有劉氏宗親和少數幾位高官, 才有此殊榮,加封侍中,也意味著天子表示, 這不是他們隨便能動的人。

難道真因為容顏?

張讓心裡嘀咕, 他們是否也該給天子找幾個少年?

畢竟,老劉家曆代毛病,讀過史書都知道,天子過去雖未顯現,但備不住也想嘗嘗鮮, 彆樣滋味呢?

“客氣,不敢。”荀柔冷淡欠身。

自幼教養已足夠讓他哪怕下一刻真要掏出刀捅向對麵,也能禮儀周全對話應答。

張讓長得並不難看,麵白文秀,雖然年歲不小了,但精神旺健,眼神靈活,也難怪方才做出那些誇張姿勢,能哄住漢靈帝。

不過,這也是漢靈帝願意給他哄。

事實上,荀柔已意識到,對於漢靈帝,無論他、張讓等人、朝廷公卿們、天下百姓,在他心裡大概和這宮中擺設、花草並無分彆。

唯一不同的是,有的讓他心情好,有的讓他心情不好,心情好就給塊骨頭,心情不好就不愛搭理,僅此而已。

“荀侍中至雒陽,一直不曾出門,這次得官,當宴請同僚吧,不知在下可否覥顏討一張席帖?”

張讓的聲音居然也很好,並不是電視裡那樣尖利刺耳,而是低柔。

“抱歉得很,如今將近年關,在下得準備祭祖,恐怕讓張常侍失望了。”

“啊,是老奴疏忽,”張讓心中一恨,臉上依然誠摯親切,“再過些時候,就是正月,我在宅中設宴,到那時不知侍中可願前來?”

“正月之間,正是冗事煩雜,如今恐怕不好先定下,倒時候再說。”荀柔依然不冷不熱敷衍。

張讓涵養了得,竟仍然笑臉相迎,“荀侍中顧慮卻有道理,倒時候我會派人提早送上請帖,若是侍中無事,還請賞光。”

所以,為啥那麼多人會被宦官算計?其人已慣於忍耐和侍奉,就這表情,這模樣,誰會想到對方心裡已經記了一筆,將來可能會發作?

荀柔忍不住仔細端詳這位千古留名的張常侍。

“荀侍中?”張讓被他看得心底發毛。

荀柔正要說話,忽覺腳邊被碰了一下,低頭一看竟是一枚精致的花錦鞠球。

遠處匆匆跑來幾個宦官,一見二人,先向張讓磕頭。

“這是怎麼啦?”張讓笑得和藹,“我記得,你們伺候皇子協?不在南宮呆著,如何跑到這裡來?”

“殿下正在園中蹴鞠,”小宦官連忙道,“鞠滾到此處來了。”

“那要小心啊。”張讓溫和叮囑道,“我這裡還有陛下差使,便不去拜見,你替我向皇子致歉一聲。”

“是。”小宦官連忙伏身應諾。

“荀侍中請。”張讓溫文爾雅道。

“好。”荀柔頷首。

風度姿儀亦是完美無缺。

站在坡上一個小童,睜大眼睛,望著荀柔的背影,“你們看見了嗎?”

“什麼,殿下?”周圍侍從連忙躬身圍過來。

“那是仙人嗎?”小童眨眨眼睛。

“聽說是荀侍中。”撿鞠的小宦官連忙機靈道。

“荀侍中?”小童繼續眼巴巴望著,因為樹木遮掩,連忙移動腳步,仍然望著,直到荀柔最後一片青色衣角也終於消失於宮門,“…這世上原來有這樣好看的人嗎?”

入宮走了一圈,出仕身份有了,還白得了個侍中,論起來隻能算禍福相依。

童子郎,同舉孝廉一樣,屬於出仕身份,也是唯一一種,未成年出仕的途徑。隻是,孝廉常有,而童子郎不常有,孝廉按人口比例選拔,童子郎則需特彆推薦,通過特殊考試,才能授與——當然,天子金口玉言,荀柔的考試就免了。

東漢有史記載的童子郎,比“神童”還少,一隻手都能數過來。有了這個,宦官們之前聲稱荀柔未冠,不能授官就不成立。

侍中這個官,就很微妙了,位兩千石,按天子明碼標價,值一千萬錢。

然而,侍中是個加官,類似於“許宮中行走”,並沒有實權,就…沒人買,屬於天子附贈服務,比如說一億錢買了三公,就給加個侍中顯得尊貴好看,天子榮寵這樣子。

但,這個官位對於荀柔來說,就…“已經如此便罷,明年不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