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撫民剿匪(2 / 2)

“我屬下領命!必竭誠儘力,不負所托。”荀欷伏拜,手指蜷緊。

雖然從學叔父,他知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對於小叔,他是“小侄”,而不是學生。

小叔會鼓勵阿妹練武,會為荀錚細講管子,會和荀緝討論兵書,會與荀顥辯論律法,但對他努力背誦下的六經注釋,卻隻是含笑點頭,一些尋常讚揚。

那並不是真心讚揚,叔父對他,沒有向看著阿妹還有堂兄弟們那樣,充滿讚許、期待的目光。

不被承認,也不被期待。

他沮喪過、迷茫過、失望過,直到有一次,叔父讓他們尋找清洗血汙的方式,他花了許多功夫,找了許多辦法,書寫時將這些辦法分出類彆,也由於分類,後來,他找到更多的辦法。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將叔父的目光點亮。

他終於得到叔父承認,得授《淮南子》、《淮南萬畢術》一些平時課中未講授的篇章,卻不明白這些有何用處。

叔父告訴他,繼續深研,總有一日,他可以造福天下萬民,那時候他都不敢相信。

如今,鹽,也許是一個開始。

不,一定是他的開始。

兒女都離開堂室,荀棐繼續往下翻看弟弟寫給他的方略。

原以為曬鹽法已經足夠令人“驚心動魄”,沒想到下一份更離譜——“人工養殖珍珠?!”

粗粗掃過一遍,他就不由心驚肉跳的將紙飛快扣過來。

背後一層汗起。

這和鹽是不同的。

鹽是活命之物,珍珠,卻是殺人之刀,甚至若無足夠依憑,有滅族之險其利太厚,連他都心生悸動,幾乎難以自持。

心還在砰砰跳個不停,荀棐這張珍珠倒扣桌麵,直接拿起下一張。

這張所寫,是如何售鹽的建議,接下來幾張,亦是正事,也有造船,有海盜、三韓、烏桓、鮮卑、本地地理,所謂宮中新出的水密艙技術,在曬鹽、養珠之後,似乎再讓他心中波瀾澎湃。

再下麵,是幾份書信和一份說明,信分彆給平難中郎將張牛角、平原都尉劉備、幽州牧劉虞、遼東長史公孫瓚,說明自然是關於這幾人。

“真是”看到信中表示,平定黃巾不利,可以往平原郡找劉備幫忙,他忍不住失笑搖頭,繼續看下去,“若公孫瓚與劉虞相背,請兄長調和,救公孫瓚一命,三軍易得,一將難求,朝中可掌騎兵,威懾北疆之將,如今隻有此人。”

皺了皺眉,荀棐拿起盒底最後一張。

最後一張,隻有一個名字:“龔遂”

望著這個名字,他長長歎息一聲。

再回望桌前堆起數疊文書,那些東西,莫名食譜,以及曬鹽、養珠等等之法,甚至所謂海盜、三韓、外族、兵卒所有,似乎都為這一個名字。

“真是”

龔遂何人?

前漢,渤海太守。

時渤海歲饑,盜賊並起,無人擒製,宣帝選之為任,單車獨行至郡,即罷捕盜賊吏,宣令,隻要持鋤鉤田具,皆為良民,吏毋得問,唯持兵者乃為盜賊,於是,盜賊悉平,民安其業,遂令農桑,民皆積蓄,獄訟止息。

阿善當然不是要他,全如渤海太守一般,但顯然與他先前所想不同,他弟並不是讓他來大動兵戈的。

先以曬鹽、養珠之利,再言本地貧瘠,再以周圍局勢之危,隻是若他果然以此授百姓養民,恐怕

“一個安樂郡,放不下啊。”

曬鹽、養珠,皆需人力,而養珠之利,非荀氏一族可保,必受三韓、海盜覬覦,阿弟不止要他詔撫青州黃巾,使之複為百姓,還要他與黃巾聯合,施恩彼輩,以此二利富青州之地。

難嗎?自然。

但誰人不想建立功業,誰不想濟世安民,誰想戰得屍橫片野,兩敗俱傷?

荀棐胸口熱血激蕩,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弟弟說服了。

他意識到,若成,此地將為荀氏萬世根基。

“如今潁川各縣多受勸說,在囤積糧草,修礪兵器,征招壯士,遷近原野裡民。”荀衍跪坐端正,向族中長輩彙報,“隻是,潁陰地勢平坦,無險可持,若真有兵禍,恐怕難以守禦,郡君也派人來勸說,讓我族遷往陽翟。”

“你以為如何?”荀爽反問他。

“我與兄弟們商議過,”荀衍恭敬道,“潁陰小城,並非要地,敵寇未必會傾力來攻,一但不成,則容易棄去,再則,潁陰百姓與我族一向相依,棄之亦為不義。”

“正是此理。”荀爽點點頭,又與身旁兄弟相視一笑,“這段時日,你們兄弟各處處置都十分妥當,日後也不必事事稟報,你們奔波在外,已實在勞累了。”

“不敢。”荀衍欠了欠身。

“我們已經商議過,不必再言。”荀爽眉宇間露出一絲疲態,“你也回去休息吧。”

“唯。”恭敬的向長輩稽首行禮,荀衍這才扶著佩劍,退出屋堂。

他走出院外,就見四弟荀諶在外等候。

“可有雒陽消息?”

荀諶搖頭,眉頭皺緊,“叔父問起?”

荀衍搖頭,“並未。叔父必也不想我們為難,若有含光消息,我們又豈會隱瞞不言?”

“雒陽必有事發生,”緩緩而來的荀攸,一身玄衣,頭戴白色縑巾,衣領出露出一線白麻,眼眸微垂,沉靜肅然。

“何以見得?”荀衍皺眉,“陽翟並無消息。”

“雖未閉關,已有五日,不曾見有自軒轅關出的商人。”荀攸緩緩道。

荀衍與荀諶相視一眼,俱是心底一跳。

“雒陽一定出事了!”荀諶壓低聲音。

“攸欲入京,報衢叔父喪事。”荀攸聲音平平道,“叔父有遺訊告與二十二叔。”

“這”荀衍一時難斷。

荀攸彎腰長揖一禮,並不等兩人商議結果,起身過後,轉身離開,顯然心中已有決斷。

“嗯,”對上兄長滿臉為難,荀諶卻很快露出輕鬆,“這樣也好,再將此事寫信告知文若一聲,免得他在陳家都住得忘了,還讓人以為他是陳長文的兄長。”

“你真是——”荀衍無奈,搖搖頭,卻少有的,不曾阻止。

雒陽中到底發生何事?他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