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2 / 2)

他看這張臉的虛偽笑容,隻覺得惡心。

周如曜收斂笑意,琥珀般澄澈的眸帶著幾分審視,“其他人記得多少?”

“試探過了。目前似乎隻有我記得夢境。”周玦頓了下,又道:“我短暫地到了那個銅鏡世界,到底是為什麼?”

周如曜沉默了幾秒,才道:“因為那個銅鏡世界,其實是意識組成的世界,是有可能喚醒現實關聯人的意識的。”

“你們還隱瞞了很多事情。”周玦平靜地道,又說:“有關我的部分,我在夢裡似乎都能看見,你們聊了很多。比如筆記本,再比如,以及類似預知的能力。”

周如曜並不驚訝,但也並不打算全盤托出,“阿行沒有告訴你。”

周玦道:“是。”

周如曜:“你還要追問嗎?”

阿行沒有說,就是不願意說。

那麼,他必須服從。

周玦沉默了,不再多說。

“快點!快點!再快點!”

老頭懸浮在空中,不斷催促著方必成。

方必成隨手將幾件衣服塞進行李箱裡,寒冬臘月裡,他背後居然被汗水浸潤地有些發熱。但時間緊迫,他根本來不及多問多說什麼。

銅鏡在他手裡,但他嘗試了很多種辦法卻沒再能喚醒它。

但還沒來扥及問老頭該怎麼辦,老頭卻說他得趕緊收拾行李離開,不然恐怕有一劫難。方必成便忙不迭收拾了起來,即便老頭不說,他也知道恐怕是對方人已經準備過來尋仇了。

不知為何,家裡所有的東西都要跟他作對似的,他越著急便越覺得這地方狹小臟亂得可怕。這讓他愈發覺得自己什麼東西都缺,又什麼東西都找不到。

終於,在第三次差點被絆倒後,方必成沒忍住惡狠狠地吼向老頭,“你彆催我我他嗎這不是在忙嗎!你不是法力很厲害嗎?想辦法讓我進銅鏡裡避難啊!”

老頭長長歎出一口氣,表情悲憫地看著他,“我倒是想助你一臂之力,但偏偏你自己不爭氣啊!也罷,反正今日我也準備離開了,你實在是難堪大任。”

“你什麼意思?!”方必成陡然間慌了神,“不是,前輩,剛剛是我說錯話了態度不好。您這,我們不是說已經定了下來契約了嗎?您這也不能說走就走啊!”

“是定了,但是我若要是走你也攔不住我的。”老頭摸了摸胡子,搖頭道:“那個世界裡,我就被封印在你父親身體裡,但你一次也……算了,總之你這苗子恐怕我是無力培養了。”

“不是,到底為什麼啊!?就因為我沒去看你?!但我一直在找你啊!”

方必成話音中透出了些絕望,手邊卻仍然沒有停止收拾,很快他就拖著行李箱出了家門。

連綿不斷的細雨被風吹散在各處,淋得他渾身發冷。

他起先隻是快步走動,很快,莫名的恐懼驅使著他快步狂奔了起來。

老頭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快跑,隻要拐了彎進了另一條街——”

老頭的話音突然變得很恍惚,因為方必成迎頭撞上了一個人。

他握緊行李箱拉杆,還沒來及抬頭,卻先看見一根黑色的長柄傘朝著自己揮動過來。

腦袋上瞬間傳來一陣劇痛,視線模糊了幾分。

方必成倒在地上,抱頭抽搐了幾分鐘。

一隻手提起他的領子,輕輕鬆鬆地將他拎了起來,他像是被抽出了骨頭的死雞一樣軟趴趴地耷拉著腦袋。

一陣陣疼痛刺激地他流出了眼淚,他迷瞪著眼睛,恍惚地看著來人。

先看到一頂鴨舌帽,那人身材高挑纖瘦,手裡握著一柄棒球棍。

方必成立刻瞪大眼,聲音有些顫抖,“你——你要乾嘛?”

那人沒說話,倒是另一道略顯跳脫開朗的聲音先傳來,“方必成,怎麼這麼客氣啊,我尋思著之前你不是跟我挺熟絡的嗎?”

方必成看過去。

周如曜套著連帽衫,帽子下的黑發濕潤,但偏偏他笑容乾淨耀眼,眸光亮晶晶。他一手撐著牆壁斜倚身體,另一手握著長柄傘搭在肩膀上。

他顫抖了下,連忙喊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得意忘形了,真的,我以後不敢了。你們這種大人物何必和我們計較呢,一個夢裡的事情不值當的啊!我真的錯了!原諒我吧!”

“放心,我沒這麼小氣。”

周如曜笑眯眯的,從口袋裡掏出了包煙,捏開了他的嘴。

隨後,不緊不慢地將整包煙塞進了他的嘴裡。

周玦仍然提著他,沒說話,也沒有其他動作。

方必成嘴唇顫抖著,連帶著嘴裡含著的煙也顫顫巍巍的。

周如曜道:“咬緊了,喊出聲就不好聽了。”

隨著話音落下的瞬間,黑色的傘頭便狠狠擊打過來。

“啊唔——”

隱忍的吼叫聲震碎天際。

淅淅瀝瀝的雨下了很久,久到讓人心煩。

方必成意識逐漸模糊,暗沉的血色沾染在被咬皺的煙盒上,但很快,那些血色便被雨水從塑料膜上衝刷乾淨。

他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攥緊了拳頭,力氣一絲絲地從他身上抽離。

嗚啦啦的警笛聲從遠處鳴響。

很快,幾輛警車停在了他身邊,似乎有人將他扶了起來。

方必成立刻咬住舌頭,保持著最後的清醒,伸手指著周如曜離去的方向,“他們——搶劫——那裡!”

既然怎麼樣都是死,他想儘一切辦法也要將他們拉下水。

這麼想著時,他卻聽身旁那名警員語氣十分公式化地道:“方必成是吧?我們懷疑你和一起倒賣文物有關係,不好意思,你可能需要跟我們走一趟。”

方必成腦中響起一聲驚雷,他詫然地看向穿著清一色黑色製服的他們。

幾乎一瞬間,方必成理解了一切。

他被鋪天蓋地的絕望淹沒,再沒有一絲掙紮的力氣。

李寒山準備離開酒店時,正好碰上準備乘電梯的周如曜。

他衣服濕漉漉的,心情頗好的樣子,拄著長柄傘跟拄著拐杖似的。

李寒山蹙眉,“你沒打傘嗎,地上一灘水。”

“吃火鍋吃得熱死了,淋雨涼爽一下。”周如曜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這是少年的浪漫。”

李寒山麵不改色,“希望你的浪漫不要成為感冒傳染的源頭。”

他下了電梯,正準備走,卻意識到什麼回頭瞥了眼周如曜。

電梯門已經快合上了,周如曜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兩手拄著傘身子晃來晃去。

黑色的長柄傘直直杵在地麵上,洇出深深淺淺的紅褐色水痕。

周如曜有些莫名,笑嘻嘻道:“怎麼了?你不會後悔吃火鍋沒帶你吧?”

李寒山挑眉,“沒事,隻是覺得火鍋油煙大,你身上味道太重了。”

周如曜聳肩。

“叮——”

電梯門於此刻徹底合攏。

李寒山走出酒店,車已停好,一人在旁打著傘。

他躬身進入後座。

一人恭敬地將文件遞給他,“筆錄。”

李寒山翻閱了下,“差不多了。”

那人又道:“這邊起訴的材料已經準備好了,包括錄像和證人。除此之外——”

李寒山看向他。

他有些遲疑地道:“他還說,他知道肯定是您,希望您能高抬貴手,他可以用一個顧之行的秘密和你達成交易。他還說,你們即便是兄弟情深,顧之行也有很多事瞞著你。”

細雨敲窗,是很適合睡覺的時候。

這是顧之行這種作息混亂的人喜歡說的話。

李寒山向來不懂人為何要浪費時間於多餘的睡眠上,他覺得這時間足以他解決很多問題,做更有意義的事情。比如看書,比如做題,再比如運動亦或者是處理一些力所能及的文件。

但現在,他居然好像真的有些困了。

李寒山少有的放鬆了向來端正的坐姿,靠在車椅上,閉著眼睛假寐了一會兒。

對麵的人不敢多說,隻是安靜地等待著回答。

許久,李寒山溫和帶笑的聲音響起,語氣帶了幾分疑惑。

“你覺得,不對等的雙方,哪一方有資格提交易?”

“……好的,我知道了。”

“告訴他,秘密,不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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