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鄭念卻怎麼都睡不安穩,他心裡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
好像自從染兒進宮成為芙美人後他沒有一天是睡的踏實的。
鄭念歎了口氣,把自己的頭埋在被子裡,滿腦子都是當初在霖熙郡她忽然朝著自己跑來的畫麵。
當時隻顧著欣喜,心疼,卻沒注意到從那個時候開始魏染對他就不是愛了。
“染兒,我們數年的感情,你怎麼說不認就不認。”鄭念心口堵的難受,他在失去魏染後非常認真的回憶過自己和她在一起做的許多事。
鄭念這才發現,魏染隻求了他一次。
就是求自己送她入宮。
成為寵妃報複燕王。
他怎麼就那麼蠢,為什麼當時覺得自己不能與燕王一敵,要讓喜歡的女人放棄他們之間的感情去走那樣一條路。
鄭念他母後有多不好惹自己是清楚的,魏染現在懷孕那個女人肯定不會放過她。
鄭念越想越難受。
一切似乎在自己麵臨那幾個夷族人時做出理性選擇後,就開始脫離軌跡。
鄭念不想再這樣下去,他也到納妃的年紀,可他做不到當著魏染的麵娶其他人,更無法想象在婚宴之後帶著彆的女人進宮,叫她一聲娘娘。
鄭念緩慢回溯自己的過去。
他更加覺得自己在不該懦弱的時候放棄。
魏染為了他是真的犧牲了很多,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原來魏染對自己的大哥下手,是因為魏軒知道了他和魏染的關係,那個時候顧伏生還沒到金陵,燕王的勢力還在,鄭明也不像現在這麼小心謹慎。
當時他的日子十分不好過。
魏染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他鋪平前路,甚至,甚至魏染求自己幫她入宮那日,魏染親口說她引楚修入府是為了讓楚修幫助自己做事,潛伏在燕王身邊,等待時機殺掉鄭明。
這一想鄭念更睡不下。
他剛剛坐起來。
床邊忽然出現一個黑乎乎的倒影!
“誰!”鄭念嚇得腿軟。
顧勇也被他嚇了一跳,“草民顧勇,乃顧伏生長子,父親讓我來告訴殿下,貴府出了奸細。”
“什麼?”
鄭念亂七八糟的思緒全部被打亂。
奸細?
顧勇:“殿下一直在
探尋馴養鴿秘笈,辛苦成果卻被嗔王竊取。父親受您恩惠,所以讓我來告知您小心陳撐。”
鄭念下床,草草穿上外裳。
點燈後一看,確實是跟在顧伏生身邊的那個人。
原來是他兒子,就說,顧伏生那麼窮哪裡有錢養死士。
“你說陳撐把我辛苦得到的秘笈給陳王了?”
“是。草民和父親都看到陳大人和嗔王在一起逗鴿子。”
鄭念不信,“不可能。”
他做沒做出來心裡還是有數的,就是那隻哨子找人原模原樣的複刻,那些號稱技藝精湛的匠人都做不到,“你是怎麼知道我試著馴養鴿子的?”
“我、我聽陳撐說的。”
鄭念才不信。
但仔細一想,他雖然對顧伏生這個性格有些犯怵,顧伏生也表現的不是很看得上他。
但自己好歹也派人護送他來金陵,顧伏生應該不會騙他。
“多謝顧公子,這件事還是要等我查明再說。”鄭念雖然不相信自己請來的那些人忽然開竅把東西做出來,但心裡也隱隱有些期待,萬一是真的呢?
如果陳撐真的背叛他,隱瞞不報。
鄭念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
顧勇話帶到了,也不方便在這兒待久。
“草民告辭。”
“多謝顧公子。”
……
顧勇走後,鄭念因為這件事越發睡不著,差人去問陳撐的動向,手下卻說陳撐就沒出府。
“我去看看。”鄭念加了一層外衣,臉色沒有剛才那麼難看。
然而剛到陳撐房門前,就聽到了一聲“哎呦。”
鄭念對陳撐的聲音十分熟悉,一聽就知道是他!
難道、難道、他真的背叛了自己。
鄭念不敢相信,“去給我把門撞開!”
“是。”
陳撐剛剛從後窗翻進來,不小心還把腳崴了。
聽到鄭念的聲音後,他匆忙脫靴,把衣服散開。
等鄭念進來,看到陳撐捂著腳坐在床邊,嘴裡還在喊著“哎呦。”
“你怎麼了。”
“屬下聽到殿下的聲音,著急下床不小心扭到了腳。”腳傷是真的,他也是真的疼。
鄭念懷疑的看向他,卻看不出什麼差錯。
鄭念一向信任陳撐,同時陳撐對鄭念的了解也超乎尋常。
他看到鄭念的表情就懷疑自
己可能暴露了什麼。
自己現在隱瞞鄭念的事情有兩件,一是投靠嗔王,一是借著投靠嗔王的名義幫助楚修。
但幫楚修是為了償還他的救命之恩,投靠陳王也是假的。
可這兩件事相比較,當然是假意投靠嗔王被發現他最不擔心。
陳撐仔細思索後,不打算先開口,他要知道鄭念深夜來到底為了什麼事。
陳撐坦坦蕩蕩的模樣讓鄭念對顧勇的說辭有些懷疑。
如果他真的深夜去見了嗔王,現在應該回來不久,陳撐不會這麼鎮定。
鄭念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給陳撐一個機會,“你今夜沒出府?”
“啊?”
出府。
今天他出府除了和孟放見了一麵,就是和嗔王有些張揚。
看鄭念的樣子,八成是知道了他和嗔王在一起的事。
陳撐仔細一想,他們去的地方似乎和皇上安置顧伏生的宅子有些近。那是距離嗔王府不遠的一條街。
好辦,好辦……
陳撐故作心虛,“殿下是懷疑我。”
鄭念見他不正麵回答,就知道陳撐應該是出去了!
“你、有沒有出府。本皇子在問你這個問題。”鄭念怒不可遏,魏染離開了他,現在陳撐也要背叛他?
陳撐搖頭,但話說的模棱兩可“殿下不要再問了,隻要知道屬下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慕朝,絕對沒有傷害您的利益。”
“什麼?”鄭念覺得這裡麵一定有隱情。
“你直說。”
陳撐難為的搖頭,“殿下隻要知道屬下沒泄密就行。”
鄭念疑惑消了大半,楚家馴鴿技法哪裡是那麼好獲得的,他隻是好奇,顧勇說他和嗔王在一起逗鴿子?
他們是怎麼把鴿子召過去的。
知道他不會再說。
鄭念索性先開口,“剛才有人說,見到你和嗔王在街上逗墨鴿。”
陳撐心裡一涼,“是顧公子吧。”
鄭念:“你怎麼知道!”
還真是他!
顧伏生不是在幫楚修做事?
唉……
估計楚修還沒告訴他自己的事。
陳撐現在已經有了應對的計策,默默鬆了口氣。
“殿下,知道了?”
“嗯。”
陳撐閉上眼睛,忽然自言自語,“知道了,就知道吧。”
“你不解釋。”
他越是這樣,
鄭念越覺得有隱情。
陳撐不能解釋!
話是越說越錯,越滿越錯,鄭念現在內心已經偏向他,自己多說什麼都不如他自己一點一點查清楚。
顧勇在告知鄭念後,肯定還會告訴楚修。
陳撐莫名相信楚修會把一切都解決好。
“殿下,您把屬下關起來吧。這樣他就不會懷疑了。”
“什麼?!誰,嗔王?”
陳撐不再多說。
但看著就是我委屈,我是被冤枉的。
鄭念怎麼也和他相處了十幾年,他對陳撐的信任超過了任何人。
他在鄭念年幼時就來到他身邊,鄭念不願意草率的定下他的罪。
但是……
他不辯解,自己也不能輕飄飄的放過。
“你不說,那就在這房間裡好好想想。”他的語氣已經沒有剛才那麼衝了。
陳撐知道自己這條小命是保住了。
鄭念壓下煩躁,快步離開。
隨即,陳撐的房門被下了鎖。
此時,如陳撐所料。
顧勇匆忙趕到楚修下榻的驛館,值守的人見是他也沒有阻攔。
如實相告。
“家主出城辦事去了,顧公子有什麼事?我去叫孟放、駱威他們。”
顧勇想了想。“好。”
做死士一向睡不穩,這個壞毛病他們誰都改不了,因此在顧勇進入他們這一層時,孟放他們已經醒來。
孟放迅速穿上衣服過去開門,值守的人還沒敲門,孟放已經出來了。
“這兒有我,你去睡一會兒。”
“好。”
駱威也醒來了,開門後見到顧勇也有些驚訝。
“發生什麼了。進來說。”
“嗯。”駱威做事乾淨利落,房間也乾淨。
孟放跟著顧勇進入後,還沒來得及感慨就被顧勇說的話嚇著了。
“你告訴鄭念,陳撐投靠嗔王,還把馴鴿秘笈偷給嗔王?”
“是。”
兩人麵麵相覷,駱威已經拿出哨子打算迅速告知楚修這一消息。
顧勇見他們的重點放在自己告知鄭念此事,而不是鄭念已經鑽研出楚家絕學,心裡十分急切。
“你們現在該去毀掉鄭念得到的東西,而不是讓墨鴿去找人。”
“顧公子,你可信嗎?”
“當然!”
孟放歎了口氣。“陳撐是我們的人。他做的一切都是經過家主
允許的。”
顧勇:……
顧勇:你們這些人,心眼也太多了。
——
黎明時分,楚修他們已經抵達夋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