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他離開離開門店，來自老人那束目光就一直膠纏在他身上。
楚修回頭去看他也不躲，似乎在發出某種信號，或者可以說是，他是在故意引起楚修注意，希望楚修能去找他。
李強嘟嘟囔囔的跟著經理進門入住，回頭一看，楚修還在門外。
“你等下，我去看看我哥們。”李強把行李箱交給經理，便跑到楚修跟前。
“怎麼了？”李強順著楚修到視線看到了那個老人，那個佝僂著背，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帶著一絲狼狽儒雅的老人。
“你幫我把東西放放，他可能有話要給我說。”站的地方是下坡，楚修一撒手，行李箱酒滑到李強腿邊。
“誒，彆介！”
李強話還沒說完，楚修已經急匆匆的跑去對麵。
兩人站在傍晚夕陽照不到的樹旁，搭配著西陰街逼聳蕭條的建築，樹上的紙燈籠有許多被樹枝捅破，有大型客車駛過時，風會把他們各異的窗口撕的更大。
身後經理在催，李強心想楚修那拳頭對付那個老頭還不是一拳一個，便喊楚修，向他擺了擺手，等他回頭時指向身後的公寓。
路對麵，楚修點頭回應。
老人唏噓的歎了口氣，“你們兩個都不應該來，但一定會來。”
楚修沒有理他的話，自顧自的說，“我媽六月十號來T市采風。六月十一日早晨入住福壽公寓，監控顯示，她直到六月十三日都有市內活動的蹤跡，根據消費記錄她失蹤前還買了給朋友的紀念品。我六月十二給她發消息已經沒人回應，後來再打電話顯示手機關機，今天是六月十九，人已經失蹤七天。我剛才問過經理，他說你會算命，算一次四十四。”
楚修從口袋掏出一疊零錢，這是他來這兒專門換的錢，T市經濟並不發達，老齡化嚴重，老人不會用電子設備。
楚修和母親相依為命，過早懂事，因為打小聰明成績好，學校推薦參加了不少競賽，這次來的錢就是他這麼多年參加競賽攢下的獎金，大概有一萬五。
要不是外公一直有一個狀元夢，楚修今年可以憑借競賽成績直接讀top4高校。
“四十四，算一次。我媽的行蹤。”
楚修整理出一張二十，一張十塊，還有四張一塊錢零錢。
他捏著四十四塊錢零錢，伸手，塞進老人墨蘭色發毛的呢子外套口袋。
老人斜著眼睛看他。
“人死了，不用算，我隻算活人。這錢先放在我這兒、算預定。我明天早上就在這兒等你，你能來，我就給你算。”
他捂著口袋，笑津津拍了拍樹乾，像極了騙子。
老人走出幾步後疑惑的回頭。
心想這小孩怎麼看著聰明怎麼傻愣愣的，自己拿了他的錢，還不給他算命，他不搶回去嗎？
“你沒其他想說的？”
楚修搖頭。“你隻給活人算，那就等我活到明天再找你。”
劇本中，有一個貫穿主線的npc，編劇幾句話勾勒的人物，一個總是出現在案發現場，行蹤不定的老人，他的身份在劇本中是個迷，但在真實的世界裡，想要知道他的信息並不難，從經理的嘴裡就能獲得不少信息。
他姓郭，T市本地人，是他們村裡最早考上大學的一批人，大學畢業後回到家鄉成為一名高中生物老師。
結婚不久妻子死於車禍，被車禍帶走的還有一個肚子裡不到五個月的孩子。
那個年代T市車輛很少，道路狹窄坑窪，行駛車輛車速都不高。
但那場車禍卻極其慘烈，目擊者說，那輛車忽然加速猛衝向路邊的孕婦，懷孕的女人本來就行動不便，怎麼可能躲得過高速行駛的車輛。
……
後來，老郭料理了妻子後事，消失了幾年。
再出現整個人都像是老了二十歲。
誰能看出麵前這個脊骨佝僂的老人，其實五十出頭。
老郭聽到楚修到話後愣了片刻，眼神中浮上一絲不忍，沉吟半刻後，忽然莫名其妙的開口。“找的住處不好，窗子和大門都是雙層玻璃，不好進也不好出。就是有一點好……通的不是自來水，是地下水。”
地下水……
“啊！！”一道刺耳的尖叫聲響起。
女人穿著白色睡袍從福壽四樓墜落，房間裡似乎還有一個人，楚修沒有猶豫，快速跑過去，猛推了一把正在卸床墊的工人。
女人墜落時脊骨磕在三樓突出的陽台上，隨即繼續墜落，到二樓時身上的睡袍被樹枝掛開，背後一片血色。
咚！
床墊擋住了地麵上組裝家具時遺漏的鋼釘，但強大的衝擊力依舊對她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快叫救護車！”楚修隨手撿起一塊巨大的白色不透明塑料墊遮在她身上。
楚修蹲就蹲在她身邊，她仰躺著，頭發濕噠噠的，看著上麵。
“我、沒有、背叛你。真的，我找不到你，才決定和老路結、結婚。”
說話間，她嘴裡不斷的湧出鮮血。
現場瞬間混亂，許多人聚集過來。
“彆說了！那是假的，是幻覺！”楚修又扯過一層白塑料膜擋住她的視線，“那是假的，都是假的！”
“假、假的？”
“對，彆說話了！不要中計。”
……
老郭站在馬路對麵等了很久，後來直接坐在馬路牙子上，等救護車來，等警車來，等電視台的記者來，又目送他們離開。
等到深夜，楚修被警車送回來。
李強陪楚修去做的筆錄，這次眼睜睜的瞧見一個活人差點沒了，把他嚇得也不清。
他們租了兩間房，李強那間房正好就在那女人的下麵，撞斷女人脊骨的陽台就是他的陽台，那個時候他才把行李提進去。
“他怎麼還在那！咱們快進去，這老頭邪的很。”李強嚇得牙齒打顫。
他今晚就要退房，福壽公寓？明明是短命公寓！
住在快餐店火車站哪怕睡在馬路牙子上，都比這裡兒強。
“再邪總不會比鬼邪。那個人跳樓的時候，我就在路對麵，我看到她房間裡還有一個人，但監控和入住登記都表明那個房間隻有一個人。”
“你，你剛才怎麼不說？”
“難道，他要說自己看到了鬼嗎？”老人聲音陰嗖嗖的，發著顫。
“你救了他要殺的人，他現在要找你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