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彎下身子直接從孟中年手中的紙袋子裡把刀抽了出來,並迅速藏裹進自己的外套裡。
孟中年想要阻止他,最後卻隻是攥緊了手裡的袋子。
小販:“看你這樣子,不像是容易走極端的人,不要害了自己。”
孟中年癡癡的站著,聽到聲音才恍然一般的點頭。
小販轉身就走,把自己家的西瓜刀拿回來,他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否則要是真的出什麼事情,他才是長嘴也說不清。
孟中年有一瞬間想要衝上去奪回那把能殺、人的刀,那時他想到了小釉出生時他抱著孩子的無措,但下一刻腦海裡卻出現了小女兒和妻子的麵孔。
自小釉出事,他們一家人,都活的無比痛苦。
街坊鄰居用受害者的目光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們、親戚朋友關切的詢問、還有那些侮辱性的言論。
他們說,中學生怎麼能不穿校服打扮的漂漂亮亮。
他們說,那女孩穿的一點都不像個乖巧的中學生。
可他女兒出事當天穿的隻是妻子在商場買的過膝長裙。
……
不、不要再想了!
不要再想了。
孟中年在原地站了一會,才勉強讓自己的表情顯得不那麼難看。
他穩了穩心神,走了幾步靠在樹上休息。
女兒小釉的臉卻一直出現在他的眼前……
女孩微笑的看著他,用平淡的語氣道:“爸爸,你真是個懦夫。”
他的眼淚一下掉了下來。
“不、小釉!你聽爸爸說,爸爸還要養妹妹,還要養媽媽,爸爸沒用,爸爸好不容易才放下過去,爸爸真的……”
“好對不起你。”
“對不起……”
男人跪在長度一米五的方形泥土地上,孱弱、愧疚、無助的哭著。
小釉。
楚修垂下眼睛仔細在腦海中搜尋這個名字。
應該是趙猛說的那個女孩。
楚修自然的拿起手機拍下男人離開的那輛出租車的車牌號,轉身揣進衣兜,自然的走進去。
華盈酒店一共三十六層,每層挑高都達到了五米,一樓大廳挑高甚至在八米。
“你就是楚修吧。”楚修剛進門就被一個男人叫停,男人穿著華盈酒店的製服、笑嗬嗬的朝楚修走來。
“我是楚修,你是穀哥吧,經理讓我來找您拿酒。”
穀哥:“這事我知道!你就是在他們那兒打工的暑假工?看著真不像,看你這外形都能去當模特賺錢!”
穀哥很熱情,同時也不忘吐槽經理,電梯正在趕修他們兩個走樓梯上去拿酒,“你說他是怎麼了,忽然花五位數買了一瓶酒,還求我幫他放在頂樓吸收陰陽二氣驅邪。當個小經理一年才掙多少錢,福壽公寓可沒有出手闊綽的有錢人給小費。”
“這經理沒說,我也不知道。”
穀哥笑著搖頭,“放心,這不算背後說他壞話,我們倆的關係好著呢,他指定知道窩在背後說他。”
兩人走樓梯上了七樓,今天的樓梯間比平時要熱鬨很多,上上下下的都是人。
穀哥一邊爬樓梯一邊抱怨,“真是、他就不能再等等非要今天拿酒,今天不喝會中邪還是什麼。”
楚修搖頭,“不會,但他心裡可能會舒服點。”
說到這穀哥頓了頓,“他的情緒還沒調整過來?不是告訴他這世界上沒有鬼,都是自己嚇唬自己,平時沒見他這麼膽小,居然都嚇得進醫院了。”
“你回去後好好給他說說,平時不要看特彆恐怖的電影,他就是在福壽公寓呆著,人際關係簡單太單純了,要是讓他來華盈體驗體驗、唉、不說了。”
兩人已經爬到了六樓,穀哥開始大喘氣,走幾步歇幾步,但沒透漏出半點放棄的念頭。
楚修走在他前麵忽然停下,“哥,要不我上去拿,你告訴我在哪放著就行,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不好耽誤你工作。”
穀哥搖頭,“沒事。”
這時一個女生正好下樓,看到穀哥後停下著急的說道,“穀哥!快,薛總生氣了,他想下樓,但是電梯還沒修好……”
穀哥聽到後險些哭出來,“這、看來這頂樓我是非去不可……小楚,咱們一塊上吧我去安撫客人,你去頂樓花園的左側取放在牆邊的酒,照他意思蓋了一層紅布,拐個彎過去在方塊花房的後麵。”
楚修:“好,您去忙吧。”
說完,楚修一步三個台階輕輕鬆鬆把他們拋在了後麵。
穀哥扶著扶手網上看,人都傻了,“我年輕的時候,身體肯定也這麼好。”
楚修中途歇了兩次,到三十六樓時他一出樓梯口,就聽到了叮~的一聲。
“真是抱歉!電梯剛剛修好了,薛先生這邊請。”
薛先勝不耐煩的等了一眼穀哥,脖子上的骨質吊墜露了出來。
楚修站在他們看不到的視線拐角,正好看到了他戴著的吊墜。
果然,惡鬼保命的骨頭,就在薛先勝身上!
薛先勝進電梯的那一刻心裡忽然戈登一下,透過閉合的電梯門他才發現自己的一直放在襯衫內的吊墜剛才被拿出來後居然忘記放回去了。
薛先勝祖上來錢的路怪異離奇,經曆了好幾代人才把大多數錢過了明路。
但是錢也會使**膨脹,按照父親臨終前說的話,今年應該就是他們薛家再次發一筆橫財的時候,但現在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父親臨終前說的,支撐他們薛家金錢源源不斷的那筆橫財還沒有來。
不僅沒來,他唯一的兒子還被人陷害致死。
薛先勝麵露凶色,四十多歲的男人保養的很好,雖然樣貌普通,但帶著一股尋常人難以接近的氣息。
這股氣息中夾雜著權勢和利益,也帶著一股渾然而成的威壓,可以把他和身邊站立的任何人用一種天然的屏障劃分開來。
任誰也想不到,這個多次捐款,經常在大眾麵前露麵的慈善企業家其實是一個玩弄輿論,掌控媒體,在境內境外謀取非法利益的惡徒。
電梯緩緩而下。
薛先勝在離開酒店前已經派保鏢清場,各大媒體都被擋在路對岸,沒有任何一個鏡頭能夠捕捉到他的表情。
頂樓,楚修穿著一身酒店員工的製服,推著裝有換洗床單的小車離開薛先勝的房間。
少年溫馴有禮貌的神態讓許多人都放鬆了警惕。
良好的演技把他真的變成了華盈酒店的一份子。
——
西陰街警察局。
趙警官還是沒能從徐昧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同時為了防止再次出現被惡鬼附身的情況,他也要求其他同事非必要不近身。
長時間的審訊幾乎磨滅了徐昧的全部意誌,趙警官在調監控的時候發現,他有時候癲狂,有時候平靜,讓人很難理解。
距離抓捕當天已經過去五天,薛家那邊一再逼迫,外界輿論排山倒海。
徐昧堅持一個字都不說,隻有趙猛願意說出詳情,但這個詳情有誰信。
徐昧瘦小的軀體乖乖的定在椅子上。
但趙警官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絕望。
那是個看不到天光,要把秘密深深隱藏的人。
許伍撐著腦袋琢磨著。
許伍:“趙猛說的有些離奇,但也比徐昧什麼都不說強,講道理,我真的覺得趙猛的話值得相信,這小子看起來不想是個無緣無故瘋狂殺人的變態,但偶爾發狂像是在壓製什麼的表現又有點……精神疾病的意思。”
許伍歎了口氣,“趙哥、外麵的輿論發酵的可太厲害了,徐昧的出生日期,身份證號,認識他的鄰居,還有小時候就認識的同學現在都在網上發言,那些新聞媒體就差沒數清他有多少根頭發絲了。恐怖、太恐怖了。
可現在我們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和出租車司機有聯係,而汽油和迷藥又都是司機購買的,最重要的是我們在案發現場找到的司機屍體表明,司機百分百死於自殺,刀柄上沒有徐昧的指紋。”
趙警官:“所以,按照正常的思維邏輯,應該是司機綁架了他們兩個人,殺害了薛航但放過了徐昧,同事自殺。你覺得這是他們想要的事實嗎?你覺得,這真的是事實嗎?”
“徐昧從來沒有否認過薛航死與謀殺,從來沒有否認他和薛航的死毫無關係,按照趙猛說的,司機應該是徐昧的幫凶,而徐昧企圖殺死薛航是為了報仇。”
許伍悶了會兒,“趙哥。你真的相信那個小孩的話?他瘋瘋叨叨的……”
趙警官:“可如果真相就是這麼的荒誕離奇。”
許伍:“真相怎麼可能荒誕離奇呢。任何事都要講究邏輯,趙猛說的根本毫無邏輯,毫無可信度,我真的覺得應該給趙猛和徐昧請專門的醫生來做一次精神狀況的檢測。”
趙警官笑了笑,“可以,你去請。”
許伍剛站起來又坐下,他表情有些尷尬,“我這樣做,像是給徐昧脫罪一樣,有失公允。”
趙警官:“對了,徐昧的家人來了嗎?”
許伍:“徐昧的父母已經抵達T市,但沒媒體嚇得不敢離開酒店。”
趙警官點頭:“來了就行。安排一下,我下午和徐昧談話。”
許伍:“好的。”
下午的會麵,徐昧依舊表現十分沉默。
隻有在趙警官提到他的父母時,徐昧的表情有所鬆動,但也隻是微微有些顫栗。
這讓趙警官十分意外。
他試探的問了一句,“你、是瘋震。”
少年眼裡緩過一絲邪氣,他嘲諷的點頭。“是我,那小子太脆弱了,我讓他去歇歇。”
趙警官頓時攥緊拳頭,“他現在需要說話,我要聽他怎麼說。”
瘋震:“怎麼說?你不知道前因後果嗎?趙猛說的都是真的,這個世界上有鬼,真的有鬼,哈哈哈——”
瘋震毫不忌憚的譏諷,“真相、沒人相信的。現在你最好就是順應民心,為家屬報仇,徐昧最好就是什麼都不說,安靜的,坦然的等待死亡。”
趙警官:“你、希望他死。”
瘋震:“是啊,我希望我死,薛航是我殺的,司機也是我殺的,一切的源於我醜陋的嫉妒心,我嫉妒薛航擁有龐大的財富,嫉妒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一切,嫉妒他的前程,嫉妒他的身份,嫉妒所有我沒有他有的一切,這一切的一切、都源於我的嫉妒。”
他直愣愣的盯著趙警官,用徐昧的嘴說話,而他現在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將被記錄下來。
監控室內,警官們被‘徐昧’的無恥和惡毒震驚。
許伍也嚇呆了。
前幾天一直沉默不言的徐昧,今天怎麼……
趙警官氣急的拍了一下桌子,砰的一聲。
趙警官:“你不要胡說八道!”
瘋震可憐巴巴的往後縮了縮,“胡說八道?我沒有胡說八道,我說的都是事實,薛航是我殺的,幾年前,我還殺了一個女孩子。”
他臉上露出怪異的微笑,眼珠子看向左下方。
“那個女孩子,是我的同班同學,叫小釉。”
趙警官憤怒的拳頭直接招呼了上去。
外麵同時衝進來兩個警員在趙警官沒有更衝動前,把他控製住。
薛先勝的律師也在監控室內。
他用緩慢的語氣說:“看、這個小兔崽子惡毒的,連審訊的警官都忍不住揍他了。”
沒有人接話,但在場的警員都想不明白,一向冷靜的趙警官怎麼會犯這種錯誤。
但徐昧說的另一個女孩小釉,確實值得他們加深一步追查。
薛先勝的律師滿意的離開警察局,剛出門就迎來大批大批的閃光燈。
“您好,請問這次審訊徐昧鬆口了嗎?”
“徐昧認罪了嗎?”
“徐昧有沒有交代作案細節,他是不是按照外界猜測的那樣是內心陰暗的變態。”
……
律師沉默的抿著嘴角,一言不發。
保鏢快速上前保護他離開。
然而就在他上車前,一支錄音筆不小心從他的手裡滑落,人群中,一個黑瘦的男人和他目光相對後,迅速貓著身子悄悄靠近,撿起了那支錄音筆。
車上。
律師的目光追隨著那個黑瘦的男子,直到車子啟動他才滿意的回頭。
之後律師顫抖的撥通了薛先勝的電話。
而薛先勝正在為另一件事情發狂。
他在他的房間,發現了三個竊聽設備。
電話接通後,薛先勝怒聲道:“那個混蛋還是一言不發!就不能打的他說話?!逼供懂不懂,沒有證據就創造證據,沒有指紋就想辦法給我弄一個指紋出來,薛航和他的同班同學要多少錢?要多少給多少,不要就打的他藥!我沒有多少時間在國內耗著了,必須,儘快給我弄死他。”
律師:“不不不、他說了、他什麼都說了,他甚至還說,少爺那件事、是他做的。錄音我已經悄悄散出去了,不出一個小時,徐昧認罪的新聞將人儘皆知。老板,他翻不了身的。”
薛先勝疑惑的皺眉:“他說了什麼。”
律師:“他說,孟釉子也是他殺的!”
薛先勝:“他怎麼知道孟釉子的事,他和孟釉子是什麼關係。”
律師:“您沒看趙猛的證詞嗎?趙猛說,徐昧和孟釉子是情侶關係,他殺小少爺是為孟釉子報仇。”
薛先勝震驚的瞪大眼睛:“不!快把錄音追回來!有詐!一定有詐!孟釉子、居然是為了孟釉子。我沒看趙猛的證詞,我怎麼就沒看啊!!!這件事不能鬨大,絕對不能。”
律師:“為、為什麼?有人給小少爺頂罪難道不是好事?老板、當初我辦小少爺殺害孟釉子那件事的時候說過,把案子變成冤案不可行,一定要找一個替罪羊,現在替罪羊有了,您怎麼還不要了?”
薛先勝:“蠢貨!你看不出來這是個陷阱?現在這件事被我弄得人儘皆知,他主動提到孟釉子就是為了把大眾的目光轉向孟釉子的死,他根本不是在認罪,他是故意的!快快快、快把消息攔住,當初我費了多大的勁兒才把北月湖填平,不能因為他再把這件事挖出來。我兒子要乾乾淨淨的走。”
律師聲音顫抖的說:“好。”
‘嘟嘟嘟……’
薛先勝掛斷電話後。
律師害怕的問:“我按照您說的做了,您能放我走嗎?”
剛才他目送安排好的記者離開後,還沒得意半刻就被人潑了一臉水。
開車的人帶著一頂黑色的帽子,淡漠的說:“按照本子上的說。”
律師剛想摸座位下的木倉,一個四瓣分開鮮血淋漓的鬼臉忽然出現在他麵前。
陸懷瞪著他,伸出自己兩瓣分開的舌頭,故意表現的恐怖。“按照我兄弟的意思說。”
同時坐在副駕的女鬼也掰開自己笑著說,“按照小帥哥的意思說。”
蹲在他腳下拿著玩具的腐爛嬰孩瞪著他,“按照、大哥哥的意思說。”
楚修把車停在一個監控死角,摘下帽子,回頭,“電話通了,快說話啊。”
他打開礦泉水瓶子,淡然冷漠的表情和律師臉上的見了鬼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對比。
律師忍不住哭了出來,陸懷擔心的問。“你怎麼哭了,我給你擦擦。”
楚修把自己要說的話寫在紙上。
律師一邊回答一邊看。
又要問出本子上的問題,還要被楚修隨時矯正態度。
‘說話不要抖,得瑟一點。’
‘繼續問。’
‘語氣再囂張一點。’
‘不行、態度不對。’
‘等他說完再繼續問。’
終於。
薛先勝把電話掛了。
空寂恐怖的車廂內。
楚修把他和薛先勝的交談內容放了出來。
聽完後,律師已經意識到自己今天不會被鬼殺死,但一定會被薛先勝暗殺。
然而這時楚修歎了口氣,回頭看他,“我還有幾個問題,你沒問啊。”
律師:“這一頁的,都問了。”他小心翼翼的盤腿坐在座位上,忍著不去看嬰孩滴著血的手、陸懷的臉,還有女鬼歪著的頭。
女鬼:“那就再打一個電話。”
楚修:“好主意。”
律師:……
事成之後,楚修把車開到了華盈酒店地下車庫。
律師被薛先勝在電話裡罵的狗血淋頭,問候了祖宗八代,還交代了他未來子女孫兒的死因。
律師飽經精神折磨。他懇求道:“您為什麼不用這一招直接對付他,嚇死他還有我什麼事啊?而且,您和薛先勝作對,撈不到好的,他手下有很多瘋狗在賣命。”
“還在國外進行非法的軍、火生意,咱們國家警察聯合世界警察抓都抓不成,那小子老奸巨猾,咱們都沒有證據的,知道內情的人都被他殺的乾乾淨淨。”
楚修眨了眨眼睛,“他居然這麼不是人?”
律師:“對啊,豈止不是人,簡直連豬狗都不是!”
楚修:“你剛說沒有證據。”
律師:“對的啊!”
楚修:“這、不有你呢?”
律師搖頭:“我不敢的,我不敢背叛薛先勝的。”
楚修:“我威脅你,背叛他。”
……
律師抱著公文包下車。
哭哭啼啼的看著楚修開車離去。
什麼冷靜、睿智、在張牙舞爪的鬼麵前就是一層紙。
這位周律師什麼都不怕,就是怕鬼,他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真的會遇到鬼,還遇到了會開車的鬼。
他自然而然的以為。
楚修也是鬼。
現在,這些鬼給他下達了任務。
一、偷薛先勝的犯罪證據。
二、偷他的骨頭吊墜。
媽的!
第一個好辦,第二個、他怎麼可能拿得到!
——
福壽公寓。
趙警官下班後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他嘴角下垂,悶悶的一句話都不說。
和前台劉姐打了一聲招呼後直接上7樓找楚修。
進門後他先說了聲對不起。
趙警官:“我把事情搞砸了,當時就覺得你或許會有辦法……我知道,現在要想再次翻盤,太難了。我剛剛給上級彙報了一切,他們居然給直接給我放了一周的假,我、”
楚修:“瘋震把徐昧不敢說的壓在心裡的事情說了出來,是好事。不管他是以什麼角度什麼方式說的,都是好事,現在這個關節點輿論已經不是薛先勝能夠控製的了。這支錄音筆裡有薛先勝公司律師的錄音,你把它交給你認識的最高等級領導。我覺得這裡麵的內容不太適合直接批露在網上。”
趙警官疑惑的接過:“我能聽嗎?”
楚修點頭。
他按下開關調出錄音,裡麵的內容聽的他後背發麻。
趙警官:“我馬上聯係我的大學教授,他認識總局的人!”
楚修:“辛苦了。我們一起出去。”
趙警官:“你要去哪?”
楚修背上背包先一步出去,“今晚有人的傷口要被血淋淋的撕扯開。我很抱歉。”
趙警官明白大概的意思,沒有追問。
兩人在公寓門口分彆,趙警官加急聯係教授,楚修看了一眼手機,裡麵有他已經導出的關於孟釉子之死的錄音內容。
孟中年還沒走。
天色已晚,陸懷他們還有順著公寓的地下水回去,不能再陪著楚修到處隨意走動。
陸懷:“他在南一街的聖源酒店311房間入住。”
楚修:“謝謝。”
陸懷:“你不要喝地下水,瘋震能附身在喝過地下水的人身上。”
楚修恍然,“好的。”
他笑著招手,並把裝有地下水的塑料瓶子解開,把水倒在樹根旁邊,瓶子扔進垃圾桶。
陸懷等鬼看著楚修越走越遠,嬰孩開心的拍手,“我明天還要出來。”
嬰孩已經恢複了普通寶寶的樣子,穿著一套破舊的襖子,陸懷蹲下身體把他抱起來,“我們不能總纏著他。對他不好。”
女鬼接著歎氣,“回去吧,該回去養傷了,等我們什麼時候恢複正常,就能在陽間見到他了。”
夜晚的西陰界,路燈顯得十分低矮。
女鬼從陸懷手中接過嬰孩,開開心心的逗弄著。
陸懷:“也是,老郭都走了,你們也該一家團聚了。”
女鬼忽然站定,看著懷裡的孩子,露出溫柔清和的微笑。“是啊,我們快要一家團聚了。幸虧,遇見了他。謝謝你,讓我見到他,幫到他,認識他。”
“小鬼頭,你肯定比媽媽投胎的早,要記得報恩啊。”
小鬼頭乖巧點頭,陸懷跟著他們的腳步踏入福壽公寓。
要記得報恩。
他也會記得啊。
陸懷摸了摸鬼爪印記消失的胳膊。
腳步不停。
楚修當然不會知道,他在這個世界短暫的旅程結下了這麼多因果。
他在刷新聞軟件。
律師故意泄露的錄音已經被某家媒體公布。
網上的討伐聲浪再次席卷而來。
然而知道真相的人根本無法接受。
孟中年清楚的知道小釉死於誰手,所以他根本不能接受自己女兒的死被薛家拉出來再次大做文章。
孟中年決定去一趟警察局。
不論怎樣,他不能再懦弱下去。
然而他剛下樓就接到了妻子的電話。
“喂!怎麼了?”孟中年擔心的問。
妻子聲音嘶啞的說:“你看新聞了嗎?媽給我發了過來。殺小釉的人照到了!是徐昧!你知道徐昧吧,小釉離開家的時候說她要去找同學去玩,就是去找他,當初我們怎麼能放過他,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放過這個殺人凶手!”
孟中年無奈道:“他有不在場證明!監控上清清楚楚,小釉出事的時候他不再北月湖。”
妻子:“不、監控是假的,我不信!小釉是他害死的,新聞上都是這麼說的,包括他自己!孟中年,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女兒是怎麼死的了。孟中年,你忘了小釉嗎?你不想為小釉報仇嗎?”
孟中年:“怎麼會!我沒有……”
……
妻子:“我把孩子放在媽媽家,定了今晚的機票,你一會兒來接我。”
孟中年:“喂、喂?”
孟中年痛苦的呼氣,他用手摩擦著另一隻袖口,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想哭的要命。
“先生,你好我是徐昧的朋友。”少年穿著一身簡單的運動裝,麵帶微笑的出現在他麵前。
孟中年趕忙擦去眼角的淚痕,“你是趙猛?”
他一直在看新聞,提到徐昧的朋友,他就想到趙猛。
楚修搖頭。“我不是,我是和他在T市重新認識的。那邊有個小館子,我們進去說,關於孟釉子的事。”
孟中年張皇無措的張了張嘴,“好。”
進去後,楚修隻點了兩盤炒飯。
他把耳機遞給孟中年,按下開關鍵。
炒飯上的很快,色澤有人,雞蛋、青豆、榨菜、黑芝麻……配菜很多,還賠了解膩的酸蘿卜,頂端還有幾顆炸的酥脆的油渣。
楚修一天沒吃飯,但吃相還是十分美觀。
服務員姐姐們站在不遠處。
細聲討論著。
“對麵那個是他爸爸?看起來不像。”
“他吃的好香啊。”
“不會是那個網紅來探店吧!”
“網紅?長這樣的網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天啊,我要給我閨蜜看,讓她不來陪我打暑假工。
……
楚修吃完了一盤炒飯,但孟中年根本沒有動筷子。
楚修又叫了一盤炒飯、這次,他配了一個煎蛋。
孟中年早就聽完錄音了,他隻是不斷的重複,重複、重複。
重複著聽薛先勝的話。
他剛才的淚意已經全然消失,他現在滿身滿心都是憤怒,但憤怒過後又是深深的無力,痛苦、卑微感。
新的炒飯上來時,孟中年卸下耳機。
楚修開始動筷子時。
孟中年開口。
“我、還能做什麼。我能做什麼!?我是不是,什麼都做不了。我是個廢物對吧,一個連自己女兒都無法保護的廢物,一個知道凶手是誰,作惡者是誰,卻依舊束手無策的廢物。”
楚修放下了已經夾上的煎蛋。
從抽紙盒上抽了一張紙巾擦嘴。
楚修:“如果。你什麼都做不了,我為什麼還會來找你。你是孟釉子的家人,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沒有更好的人,更適合的人,來為她重新找回正義。錄音隻是開始,我能搞到錄音,就有辦法幫你贏。”
“吃飯吧,叔叔。”
孟中年看著楚修的臉,他猛然發覺自己長著這張嘴是多麼的無用,他說不出自己的痛苦,也從不敢在家人麵前表露半分哀弱,因為他是頂梁柱,他要撐起一個家,撐起一個破碎的失去內核的家。
自從釉子離開他們,孟中年和妻子連柚子都不敢買。
明明柚子是他們夫妻兩人最喜歡的水果……
他們每次帶著小女兒去超市,看到擺放整齊的釉子都忍不住鼻酸。
孟中年總是想到釉子三四歲的時候跟著他們去超市,小小的孩子抱著比腦袋大的釉子開心的咧著嘴說“爸爸我們再買一個釉子回家啊!”
“爸爸,釉子好吃!”
“爸爸,是柚子不是釉子!爸爸媽媽騙人!柚子才不是釉子。”
……
孟中年放下手機,拿起鐵勺子。
舀起一勺發涼的米飯,生硬的放在嘴裡。
他咀嚼著,“太好吃了,真好吃!好吃的、我都哭了。”
孟中年一邊吃著炒飯一邊感動的哭,瘋狂的誇讚這盤炒飯有多麼美味。
楚修:“對啊!好吃的,我也快哭了。老板!給我叔再加個煎蛋!”
——
三天後,薛氏集團新聞發布會。
T市會議中心外。
楚修開著經理的小麵包,停在路邊。
律師穿著一身不合時宜的秋裝,帶著鴨舌帽,仔細核對了車牌號後上車。
他一上車先向後看了看,又上下左右的掃了幾眼,乖巧的坐著一動不動。
楚修:“他們有事今天沒來。”
周律師這才放鬆下來,“哦!那今天隻有你來了!”
這幾天周律師也把楚修的底細摸透了,是個人!
居然是個人!
是人更可怕啊……
周律師從從外套裡拿出一疊紙扔在腳下。
“我隻能拿到這些,但都有公章還有他的簽名。是和KB公司的軍、火交易書,還有承諾書。我已經儘力幫你了,要是被他發現我肯定活不了啊!”
“這第一件事我已經幫你做到了,但是第二件事我真的做不到!那個吊墜他一直在身上帶著,我根本沒有然和辦法靠近他,薛先勝洗澡都不摘的!要想拿到的話隻能明搶了。”
楚修從上衣口袋拿出墨鏡帶上,轉頭問他:“好看嗎?”
周律師:“好、好看。”
楚修:“錢隊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