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吧裡燈光昏暗,煙霧彌散,暖氣好像發酵了一樣,蒸騰出一股難聞的汗味。
老板穿著一雙人字拖,慢慢悠悠晃了過來,他?瞥眼往地上瞧了瞧,聳肩笑道:“沒把我的電腦砸壞吧?”
蔣正寒道:“我碰了人,沒碰電腦。”
老板撲哧一聲笑出來,手指上還夾著一條煙:“你們打完了吧?打完了就收拾一下爛攤子,我還要?繼續做生意。”
蔣正寒依言照做,幫著張懷武整理書包,他?甚至撿起了綠豆糕,將糕點原封不?動地裝好……張懷武在一旁感激涕零,就差抱住他?的大腿喊一聲恩公。
蔣恩公表現得不?動聲色,不?像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像一個二十八歲的青年。
時光和閱曆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也能緩慢打磨一個人的棱角,兩年前他?做不?到如今這?樣,兩年後他處事歸於平靜,他?從容不?迫地收拾著東西,仿佛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張懷武抹了一把鼻血,從蔣正寒手中接過書包:“正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我猜的,”蔣正寒沒有說實話,並且選擇了蒙騙他?,“進門以後,一眼就看到了你。”
張懷武驚歎不已,心中更加敬佩。
冬夜寒風刺骨,天外不?見星月,蔣正寒獨自走出門,身後跟著一個張懷武。
方強由於膝蓋劇痛,原地趴伏了一段時間,但他?在心中掂量了幾次,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於是抄起一條木棍,強撐著追了上來,意圖從他?們背後偷襲。
方強原本以為,蔣正寒單槍匹馬,一個人來解救張懷武,然而他?剛一出門,就發現了一輛麵包車。
車前站著一位中年男子,膀大腰圓,身體健碩,手腕上戴著一串佛珠,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他?背靠著麵包車,目光落在方強身上,張口就罵了一句:“哪來的小王八羔子,染一頭傻不拉幾的紅毛,就他媽的跟個雞冠一樣。”
方強杵在門口,麵上露出慍色。
張懷武看見那男人,同樣變了臉色,隔了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叫道:“爸爸。”
他?躲到了蔣正寒的身後,兩隻手抱著書包,連續不斷地喊
道:“爸爸我知道錯了……”
張懷武的父親聽了,也沒什麼原諒的意思,他?伸手指了指麵包車,然後說了一句:“先和你的同學道謝,沒有他?們幾個,老子根本找不到你。”
“什麼同學?”張懷武不明就裡地問,“除了正哥還有彆人?”
麵包車上,顧曉曼接話道:“你說我們為什麼要?來,還不?如待在家裡學習。”
“蔣正寒說他能找到人,你不?是非常好奇嗎,”夏林希回答道,“現在你看見了,有沒有服氣?”
顧曉曼拽出單詞本,拒絕麵對這?個問題。
此地處於江明市的城北,附近一片等待開發的工地,偶爾有幾輛車從公路上跑過,劃破貯存已久的寂靜。
隔著一扇車窗,夏林希看見了方強,她忽然想到幾個月之前,堂妹曾經和她提過這?個人,父母當天參與了進去,她也沒有聽說過任何後續。
夏林希拿出手機,給堂妹發了一條微信。
然而微信反饋了這?樣的回複: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顧曉曼湊近一點,蹙起眉毛道:“夏安琪是誰啊,怎麼和你一個姓,她把你拉黑了嗎?”
話音未落,張懷武一行人上了車。
張懷武率先道:“老爸,我們回家以後,你能不能不打我了,我在網吧裡已經被人打了。”
“日他娘的,誰敢打你?”張懷武他爸按了一下喇叭,虎目圓睜盯著他?道,“哪個小兔崽子打了你,老子折斷他的腿!”
張懷武伸手指向窗外:“就是那個紅毛,他?下手才狠呢。”
他?老爸掃眼望過去,卻見那個紅毛已經跑了。
“竟然跑了,真是個沒出息的,”張懷武他爸開口道,“不?過你要?是不來網吧,會被那種小混混打嗎?”
張懷武坐立不?安,雙手抱緊他?的書包,愈發挨近了蔣正寒:“正哥,待會老爸要是教訓我,你幫我攔著點兒。”
蔣正寒低頭看手機,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手機剛剛收到一條短信,發件人是夏林希。
張懷武不知道蔣正寒在想什麼,隻當他?沒有同意攔著老爸,所?以心中七上八下,充滿了對於不?可預測的未來的恐懼。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