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擇舟怔住之餘，原本有些遲緩的思緒就更加慢了一拍，直到被霍晏拉到了車上，他才回過了神。
“……”他注視著前方的單調的街景，陷入了沉默。
思考片刻，陸擇舟不得不接受了這樣的現實。
因為他發現，如果不想在冰天雪地裡凍死的話，跟著霍晏一起離開，似乎是目前最佳的辦法。
沒了父兄的庇護，陸家不是從前的陸家，陸少爺也不是從前肆意妄為的大少爺了。
上了車之後，他很識相的坐到了離霍晏的最遠處。
“咳咳咳……”
似乎是因為剛才外麵的風雪太大，空氣過於森寒……還是什麼彆的原因，霍晏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發狠地咳嗽了起來。
他蒼白的臉頰因為劇烈的喘氣和咳嗽，浮現了兩縷淡淡的紅暈，那雙深沉的眼睛也漸漸染上了些許的水意，不再那麼的懾人心魄。
“霍總？您沒事吧？”秘書立即停了車，從身邊取出了空杯，倒了一杯熱水向陸擇舟的遞去，“二少，麻煩您一下，給霍總喂些水。”
陸擇舟幾乎是下意識的接過了水。
他握著水杯，看看秘書，秘書也正滿眼無辜的回望著他。
沒辦法，陸擇舟隻得握著水杯，靠近了霍晏。
“你還好吧？”他有些敷衍的客套著，而從前的他是從來都懶得做這種事情的。
霍晏沒有回答，依舊咳嗽的厲害，陸擇舟沒有辦法，伸出手搭在了對方的背上，試探性的順了幾下，看對方似乎有所好轉，倒是沒有再遲疑，替他理順著氣息。
霍晏不再咳嗽了，隻微微的喘著氣，片刻後，接過了陸擇舟手裡的水杯，淺淺的酌了幾口，就放到了一旁。
“謝謝你，小舟。”他淡淡地笑著，看向陸擇舟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長大了的孩子，很是欣慰的樣子。
“……沒事。”陸擇舟覺得他的眼神很古怪，就像是從前家裡人看自己的那種樣子，心頭忽而掠過了輕微的不適應，頓了頓，才道。
這一出之後，兩人雖然都不再說話，但相較上車之前，那種怪異的氣氛要好了許多。
陸擇舟對霍晏依舊保持著警惕，但知道對方既然親自出來找他，暫時也不會對他做出什麼事。
心神俱疲的他，也不管不顧，直接閉上眼睛，在車上休息了起來。
原本隻是閉目養神，但可能是太過疲憊，陸擇舟漸漸睡了過去。
不知是過了多久，車子似乎是遇到了一個陡坡，猛地顫抖了一下。
半夢半醒之間，陸擇舟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體滑落，整個人都要栽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溫暖的，散發著沉香氣息的懷抱將他摟在了懷中，順著他的肩線緩緩向下，輕輕地撫摸著他。
陸擇舟想醒來的，可這懷抱太過溫暖，眼皮子實在太沉，他抵禦不住這濃重的睡意，稍稍地掙紮了一下，掙脫不得，隻好沉沉地陷入了夢鄉。
直至一道清冽醇厚的聲線，將他輕聲喚醒。
“小舟，到家了。”霍晏撫摸著對方的黑發，看著對方消瘦的臉龐，低沉又溫柔地說道：“等會兒上樓去睡吧。”
陸擇舟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對方的大腿上，腦中閃過幾個零散的片段，腦子一空，猛地坐了起來。
“！”他僵直著身子，有一瞬間的無所適從，看著霍晏俊美的麵龐，慢慢地移開視線，低聲道：“……謝謝。”
而霍晏看著他十分窘迫的樣子，微微一笑，很是自然的牽住了他的手，道：“小舟，陸家的老宅現在很亂，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大好，我們過段時間再回去，好嗎？”
陸擇舟探見了他眼底憂色，又想起他剛才的行為……一切都不似作偽。
真是奇了怪的，他仿佛真的關心自己的一切。
“好。”看著近在遲尺的霍家，猶豫片刻，他點了點頭。
記憶中，這不是陸擇舟第一次來到這裡了。
因為父親曾經幫過霍晏，結了下緣分。他的哥哥陸懷海和霍晏關係也不錯，常常玩在一起，而小時候的陸擇舟很喜歡跟著兩個比自己高大的少年。
不過相比起有時候會嫌弟弟黏人，故意藏起來的陸懷海，霍晏更像是陸擇舟的哥哥。
他從來不嫌棄小擇舟的纏人。
總是抱著他小小的身子，或是牽著他的柔軟的胖手，耐心地陪他走遍霍家的每個角落。
小時候，陸擇舟一度認為霍晏才是自己的親哥哥，而陸懷海隻是個錯誤而已。
所以，那時候的陸擇舟總是纏著霍晏，他的小霍哥哥，那股親熱勁讓陸懷海都眼熱不已。
直到長大後，霍晏因故去了國外好幾年，而他那時候也擁有了許多玩伴，他們才逐漸地疏遠了，他再也沒有踏入過霍家。
沒想到，再次來到這裡，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一進門，陸擇舟就看到了一副五顏六色，線條扭曲的油畫，被掛在了樓梯一角，顯眼非常。
回頭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霍晏，他不自覺的抽了抽眼角，羞恥感簡直快要爆棚了。
“這東西還沒丟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