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祭祀與治國並無關係,實則不然。
隻從現實的角度上講,祭祀並不簡單,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輕輕鬆鬆主持完成的。
如何修廟、廟中陳列哪些遺器、四時獻上何種祭品、鐘廟中的神主牌按什麼順序擺放、參與祭祀的所有人如何按照輩分、職位以及爵位的高低來安排,每個人該做什麼事……能將這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從頭到尾順利舉行完一場祭祀的人,本就不是一般人。至少熟悉禮製,通曉人事,懂得將合適的人安排在合適的位置上……一旦大而化之,豈不就是治國理政之道?
當然了,謝拾雖是如此想,卻知道科場文章若想打動考官,需得選擇另一個角度來寫。過於“務實”的話,格局就顯小了。
於是,他選了另一個角度。
“知所以治神,則知所以治人矣!”此時,李岱已是迫不及待捧起這篇文章,從開篇破題第一句開始,大聲誦讀了起來。
謝拾此篇文章,核心思想依舊脫胎於張載的《西銘》,想當初他便是依此在福州府現場“演講”,令無數讀書人大受震撼。
這篇文章思路如出一轍,相較於當初反而收斂許多,不曾提及公德私德,然而文采與筆意較之當初反而更勝一籌。此文隻從“天地為萬物之父母,以天子為宗子,萬民皆為同胞”出發,融入儒家的“尊尊親親”之思想,從而述儘“仁”之大矣。
——事天如事親,孝敬祖先父母,愛護兄弟族親,乃至愛及萬民,治理天下豈有難事?
李岱誦完全篇,眾皆啞然。
“……”
方才還爭得麵紅耳赤的四房主考官幾乎不約而同偃旗息鼓,學起了周烈三人,作老僧入定狀。
不爭了,不爭了,爭不過!
一時間,至公堂內鴉雀無聲。隻聽李岱長歎一聲:“江山代有才人出,若老夫年輕二十歲與之同場,惟有避讓一頭矣!”
這一評價已是極高。
須知這位李閣老可不是普通進士,而是探花郎出身,連他都自承二十年前的自己不如謝拾,能讓他避讓一頭的又是什麼人?
——榜眼,抑或是狀元?
眾人心思各異,卻無有異議。
倒是有幾位考官想起京城傳言:‘那位譽滿京都的湖廣解元治的便是《易》罷?’
再看臉上喜不自勝的周烈三人,他們暗自嘀咕:‘唉,大好英才都便宜彆人了。’
副主考方允明卻多想了一層:他們這位總裁大人,所治本經似乎同樣是《易經》?
眾人思索之際,李岱已經看完後麵的考卷。先是經義,他本以為此人書義已是妙絕,沒想到其經義竟是尤勝書義一籌,恍惚讓人以為是治《易》半輩子的名儒大家;然後是第二場的論、判、詔、誥、表,這一看更是驚訝,直接將方才的印象推翻,仿佛名儒大家變成了積年老吏
至於最後一場的經史時務策?
在身為閣老、理政經驗豐富的李岱看來,其策略可謂是義、理、氣兼具,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治理政事的經驗。其文倒不是毫無根據的書生之言,顯然作者並非那等隻知閉門死讀書的迂腐書生,而是切實接觸過地方之事,故而才能做到言之有物。
“世間竟有如此奇才……”
李岱越看越是滿意。
這一回的會試主考,當真賺麻了。
“此卷出自《周易》一房?”看罷,李岱撫須而笑,不勝歡喜,“好,甚好!如此良才美玉,合該入老夫門下!”
言罷,他提起墨筆,筆走龍蛇:“會元之位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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