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喜訊(1 / 2)

傳臚大典後,驛傳第一時間將今科黃榜名單快馬加鞭送往各位新科進士的家鄉。

未及半月,湖廣巡撫衙門以及主管文教的現任湖廣提學便收到了京城傳來的捷報。

“今科殿試,湖廣一省榮登黃榜者共計一十六人?”

收到這個消息,巡撫與提學皆是反應平平,這數目與往屆相差無幾,與湖廣曆年的成績相比,隻能算是平均水平。既然沒有什麼進步,就談不上政績。

要知道今科成績最好的浙江一省,上榜的進士足有四十人,是湖廣的兩倍不止。

主管文教的方提學甚至有些失望。

自從他就任湖廣提學以來,便十分重視培養人才。畢竟他背景本就一般,鑽營的手段也有極限,入仕三十年總算爬到這個位置,要想繼續高升,除非撞大運,不然隻能指望這般儘心能有收獲。

現在看來,卻是做了無用功。

不待方提學灰心,通報的人突然抬高嗓門,喜氣洋洋地恭賀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今科狀元,就出自我湖廣!非但如此,還是國朝唯一一位六元及第呢!”

“什麼?”

方提學臉上頓時宛如打翻了調色盤,驚訝、震撼、不敢置信,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作狂喜。幾乎是迫不及待奪過捷報,看了幾遍確認沒錯,他終於忍不住笑起來。

萬萬想不到,還真能撞上大運。

“——好!好!好!”

與此同時,巡撫衙門裡。

湖廣巡撫亦是萬分驚喜。

“襄平府、泊陽縣、謝拾。”反複念了幾遍,湖廣巡撫讚歎道,“襄平府出了個好苗子啊!來人,立刻傳書襄平府,此乃湖廣一省之榮耀!”

人走後,湖廣巡撫快樂地哼起了小曲。福建、江西、浙江,三省的中舉人數碾壓湖廣又如何?有國朝首位六元及第風光嗎?

——什麼叫白撿的政績啊!

另一頭,收到捷報的襄平知府劉大人亦緊隨其後,體會到了白撿政績的快樂。

他幾乎是在看到進士名單的第一時間便蹭地站了起來:“今科狀元竟出自襄平府!”

“泊陽縣謝拾?”念著這個令他耳熟的名字,劉知府忙問左右,“這莫非便是那位年僅十五便中解元,又得樂山居士稱許的奇才?好,好啊!果然是英才出少年!”

見劉知府如此喜不自勝,親近的幕僚笑嗬嗬道賀:“恭喜大人!大人治下出了百年不遇的六元及第,來日考評定然高升!”

這番話頓時說進了劉知府的心坎。

他又將謝拾的詳細信息看了兩遍,甚為遺憾狀元郎並非府城人士,其家眷亦不在襄平,看來大張旗鼓上門恭賀這等拉關係的“好事”隻能讓給那泊陽知縣去做了。但凡後者不是個蠢人,自然明白該如何做。

交代底下的人將消息快馬加鞭傳往泊陽縣,劉知府本人則坐上官轎往府學而去。

襄平府學,平靜一如往日。

孟冬時節,寒風侵體。草木搖落,霜氣襲人。深深淺淺的桂花香在風中悠悠浮動。

此時本該是桂榜放榜時。

然而,由於恩科的緣故,今歲鄉試早在半年前便已結束,襄平府學共有四名士子得以中舉,其中就包括張宥。而後,四人便懷著滿腔期待,踏上入京赴考之路。半年過去,想來今科進士名錄也該出爐了罷?

卻不知四人趕考的結果如何?

正值中午,結束一上午課程的學子們三三兩兩從明倫堂中走出,不知是誰率先提及今科會試,便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話題。

“錢兄今科鄉試成績最好,湖廣第十七,若說誰最有希望,想來便是錢兄罷!”

這樣說的人,眼中不乏羨慕。

唉,何時自己也能赴京趕考呢?

“我看有些懸。”有人搖頭反駁道,“京師彙集天下英才,縱然是解元,都曾有過會試不中的先例,何況錢兄這個新舉人?聽聞他鄉試中榜泰半有押中題的緣故……”

“這卻未必。科場上既看實力也看運氣。錢兄有考運,未嘗不能中試?空有本事而無考運,丁伯彥就是前車之鑒。府學名列前茅又如何,鄉試分到臭號任他也沒轍。該!我早看不慣他眼高於頂的模樣了。”

這番言語頓時激起幾人共鳴,便你一言我一語道起丁士德的是非。

說曹操曹操到。被議論的丁士德冷不丁從這人身後冒出來,嗤笑一聲:“我眼高於頂,總好過某些人不要臉去舔舉人老爺的腚。錢老爺人不在跟前,有人就當上孝子賢孫了,打量誰瞧不出你們這點心思?”

他這張嘴著實毒得很,一開口就噴得幾名生員狗血淋頭:“你!你!有辱斯文!”

丁士德卻隻是抬起下巴斜了他們一眼,對這毫無殺傷力的回應不屑一顧地冷哼一聲,用行動坐實了“眼高於頂”的評價。

他說話的語氣都仿佛帶著紆尊降貴的勁兒:“山豬沒吃過細糠,沒見過世麵的蠢物,早幾年入學也不至於眼界這般淺。”

他言語間頗有看不起那位錢舉人的意思,吹捧錢舉人的幾人在他口中自然也就成了以魚目為珍珠、以粗糧為細糠的蠢物。

雖說丁士德隻是秀才,但他的家世擺在這裡,倒也無人敢計較他對錢舉人“不敬”。

更何況大家心知肚明,丁士德的才學的確勝過錢舉人,隻是運氣不好而已。

二人在學宮本就關係不佳,如今有人在背後用錢舉人拉踩他,也難怪他會跳腳。

又丟下兩句嘲諷,他越過幾人離開。

等丁士德走遠,被他一通嘲笑的幾人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