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插曲(1 / 2)

“知歸你既囊中羞澀,同我說一聲就是了。”出了書畫鋪子,張宥方才開口。

方才在鋪子裡他不好說什麼,免得耽誤謝拾與掌櫃談成生意。出了鋪子他可就有話要說了。好歹是同舍三年、相交八年的交情,難道謝拾還拉不下臉找他應急不成?

至於謝拾怎麼突然急需用錢?謝家並非大富大貴之家,縱然謝拾上京趕考帶了不少銀錢,卻禁不住隻出不進。從前住在湖廣會館,好歹還能省些花銷,如今搬出去,租賃房屋,雇傭下人……樁樁件件都是開支,恐怕他的錢囊已是漸漸撐不住了。

張宥如此想著,當下掏出荷包。

“不用不用。”謝拾伸手阻止他的動作,“子寬誤會了,我手頭尚且寬裕。真有吃緊之日,不用你說我都得找你打秋風。”

見他神態輕鬆,還有心思開玩笑,張宥尷尬地咳了一聲:“看來是我想多了……”

“倒也不是。”謝拾貼心地解釋道,“京城居,大不易,我這是未雨綢繆,以免坐吃山空。況且我本就有練習字畫的習慣,隻需偶爾挑一兩幅發揮出眾的寄售罷了。”換句話說,他甚至不用額外耗費精力。

聞言,張宥若有所思,心底生出幾分蠢蠢欲動:或許他也可以試著“自力更生”?

……倒不是完全不依賴家裡供養,張宥自認辦不到。畢竟他當前的主要任務是科舉,精力不該被消耗在無關之事上。

反正張家家境殷實,養一個他綽綽有餘。像這樣偶爾賺點零用,於張宥而言倒可一試。

謝拾對張宥的想法一無所知,他默默盤算一番自己的財產情況,逐漸心滿意足。

首先是家裡的分成。

謝家從鎮上到村裡的生意都有謝拾的技術支持,當初謝大有還在時,二老便將三房分帳定得明明白白。其中,技術入股的謝拾永久占一成收益。

此番他上京趕考,不止帶上了這些年攢下的銀子,長輩們擔心不夠,好說歹說又讓他提前支取了三年的分成帶上——嚴格來說,這筆錢算是從全家人的積蓄裡支取。

其次則是話本分成。

二姐謝蘭的新書《長生夢》算是與謝拾合著,約好收益七三分,謝拾占三成。考慮到謝拾入京後有所不便,肖瑞雲還特意替他立了契書,如此謝拾隨時都能憑契書到任何一家販售《長生夢》的書肆取錢。

最後,謝拾本身還有一份細水長流的收益。

——相較於話本,有助於舉業的“教輔書”才是大齊圖書市場上的王者,從《三年童試兩年模擬》到《三年鄉試兩年模擬》,隨著謝拾在科場上連戰連捷,從小三元到解元、會元、狀元,昔日出自他手的兩本教輔書大賣特賣,收益水漲船高。

謝拾已經開始琢磨,什麼時候抽空再出一本《三年會試兩年模擬》,並對另外兩本書精修一遍,集齊一套三冊出版。隻稍稍一想,他仿佛已看見銀錢如流水般湧來。

與之相比,販售字畫的收益不過是外快。除非他

特意投入大量時間精力,隻是在練習之餘偶爾出手,也算是一筆額外收入。

盤算完收入,謝拾又盤算支出。

喬遷新居,不說每月的租金和日常花銷,隻說做飯、洗衣、打掃等雜活,謝拾不可能都交給石頭一個人,他索性雇了幾個人,簽了活契,每人每月工錢近一兩。

加之謝拾從不虧待自己的嘴,不管在家還是在外,想來吃食上必定是支出的大頭。

如此一進一出,不求大富大貴,算來在京城生活下去不成問題,謝拾已然知足。

眼看飯點將至,他大大方方一揮手:“日前才發現一家食肆,滋味獨到。今日我請客,帶子寬你一起嘗嘗老板娘的手藝。”

張宥素知他從不信口開河,於吃食一道又是“老饕”,聞言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跟了上來:“今天我可要大飽口福了!”

二人行過幾條街,又拐過一個彎,路過一家老字號當鋪門口時,一道行色匆匆的人影從當鋪中走出,險些與張宥撞在一起。

說時遲,那時快。

謝拾伸手抓住張宥的胳膊往旁邊一拉,後者得以穩住身形,另一個人卻無有這般幸運,腳下一個踉蹌,幾兩碎銀摔了出來。

這人連忙蹲下身去撿銀子。

“這位兄台沒事罷?”

謝拾關心一句,回過身來正欲幫忙,不料聽到他聲音的人卻像是觸電一般,胡亂將碎銀往袖中一收,不曾答話一句,被鬼追似的匆匆跑走。

謝拾:“……?”

他滿頭霧水地收回目光,暗道一聲怪人。倒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轉身繼續上路。

張宥麵上卻若有所思,走出幾步,他突然一拍手:“——那不是龔興源嗎?”

他回身又看了一眼,語氣愈發篤定:“我說怎的有幾分眼熟,今日他換了一身打扮,遮遮掩掩的,我險些沒認出來。”

“……竟然是他?”

謝拾細細回憶,也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後便是驚詫,方才龔興源可是從當鋪裡出來的:“龔兄已然困窘如斯?既如此,何以依舊留在京師未曾返鄉……”

等等,哪裡不對……他不是知州之子嗎?總不至於來京城一趟便耗空了錢囊罷?

“我倒是略知一二……”

張宥不曾通過會試,這些日子算是清閒,也就知道了許多謝拾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他輕咳一聲,似乎感覺背後議論人不大好:“我隻聽人提了一嘴,都說是從龔家下人嘴裡傳出來的,龔兄尤且不知……”

“……聽聞龔兄雖是知州之子,卻非嫡非長,當年上學堂的機會都是姨娘求來的,中秀才後尚且風光了幾日,此後二十年不中,便成了笑話。這些年全靠姨娘妻子供他讀書,兒女都節衣縮食……若非一朝中了解元,龔知州對他刮目相看,此番他上京趕考,隻怕難有前呼後擁的排場!”

至於龔興源何以短短時日便淪落到典當物什,謝拾回憶起此前在湖廣會館所見所聞,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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