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販畫(1 / 2)

若問天下道觀誰為首?隻怕天下大大小小道觀吵上三天三夜,都難有定論。

若問何為天下第一寺?

九成九的人都會回答:相國寺。

相國寺建立已有數百年,曆史遠超方才百餘年的大齊王朝。據說寺中一位高僧曾對沒落的齊太祖有救命之恩?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齊太祖登基之後金口玉言,許諾相國寺與大齊同休。又得曆代天子嘉賞,令相國寺地位日益崇高,逐漸成為不少人心中的天下第一寺。

昔年永昌皇帝崇道,天下廣修道觀,無數寺廟因而沒落,唯獨相國寺始終超然。

相國寺周遭為京師繁華之所。

寶刹莊嚴,廟前有長街十裡,鋪麵格調俱以風雅為主,字畫、古玩、書籍、繡品、珠寶、玉石……一路走來,賞玩不儘;廟後又有園林成蔭,春來花草繽紛,惹人流連。每逢踏青時節,香客人數何止倍增?

逢廟會時,相國寺附近更是熱鬨。雜耍、舞獅、儺戲……種種表演能從早看到晚;平時亦有各色小攤小販售茶水點心,又有不少落魄書生在此寫信作畫,以濟口糧。

可以說是一等一的熱鬨所在。

既然來了京城,豈可錯過?

二人商量好了今日的去處,便租上馬車來到城西,馬車終於停步,寶刹已在眼前。

寺廟門口立著一方石碑,刻有三個大字——相國寺。據說此乃齊太祖親手所書,由當時名匠所刻,曆百年風雨而不倒。

到此碑前,無人敢繼續乘馬坐轎。謝拾二人下了馬車,隨大流地踏入相國寺大門。

寺廟占地頗廣,一眼望去不知幾裡深,重重殿宇掩映於高大蒼翠的鬆柏之下,雕梁畫棟,重簷鬥拱,琉璃碧瓦,飛簷挑角。

中央寶殿中,大佛高坐蓮台,兩側有天王護法,或持念珠,或執寶劍,諸邪辟易。

此時,寶殿中香霧縈繞。進進出出的香客絡繹不絕,一老一少兩名僧人在旁待客。置身於此,謝拾隻覺已被檀香醃入了味。

“聽說相國寺香火頗為興旺,姻緣、前程、求子、祈福……都很有幾分靈驗。”

張宥見狀,有些意動:“來都來了,不如我們也去上兩炷香,權當供奉佛祖了?”

“說的也是,來都來了。”不愧是從古至今刻入人類DNA的四字短語,謝拾不置可否地沉吟一聲,便點頭答應了他的建議。

於是二人調轉腳步,入了寶殿。

[宿主你忘了嗎?這世上是沒有神仙的。]意識深處的胖狸貓下意識開口提醒道,[所以這佛像是沒有祈福效果的。]

謝拾在意識中應了一聲:“我明白。神佛歸根結底由人所塑,但求心安罷了。”

……無論是求神拜佛,還是祭祀祖先,諸夏千百年來如此,不過借此寄托祝福與期盼而已。

胖狸貓假裝聽懂:[哦!]

謝拾見狀不由失笑:“……總之,神佛是否為真不重要,我所拜者是心中之佛。”

這樣說著,他雙手合十,正正經經向眼前的大佛拜了幾拜。念及遠在泊陽的家人,心中不由湧起一個念頭:若神佛真有靈,倒不奢求其他,一家人平安順遂便足矣。

還有九幽之下的爺爺,見到他禦街誇官的風光,定然是滿心的歡喜與自豪罷?說不定他現在就正在鬼友們麵前炫耀孫子呢!

清風驟起,仿佛有誰在打招呼。

謝拾嘴角輕輕勾起。

嫋嫋檀香中,少年的背影有一瞬的鬆快,似乎放下一樁心事,又像是想明白什麼困惑,就連起身離開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張宥看他一眼,若有所覺。

二人在相國寺裡轉過一圈,重新回到中央寶殿附近時,卻發現殿外多了幾名軍衛。

裡三圈外三圈的人群在外麵好奇地觀望,顯然是又來了一批人,陣勢不小的樣子,莫非是什麼皇親貴胄、等閒人不得近身?

謝拾如此想著,便也問了出來。

被他隨機討教一名路人本還伸著脖子往裡望,聽到身後的聲音,不耐煩地回過頭來,見謝拾的模樣和打扮一看就不一般,這人臉上的不耐散去,笑容帶上了討好:

“這位公子怕是還不知道罷?為陛下賀壽的北虜使團就在今天上午已經入城,方才有個隨北虜使團一道的草原喇嘛,大搖大擺過來,與相國寺高僧辯論佛法呢。這熱鬨俺們可沒見過,可不就得好好看看。”

“北虜使團已經入京?”

謝拾一怔。辯論佛法什麼的,謝拾不感興趣。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北虜使團上。

旁邊的張宥同樣如此。

二人相互對視一眼,幾乎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疑慮與警惕。

北虜、南蠻、西戎、東夷,乃是大齊內部對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夷狄的統稱。而這四位鄰居自然不會以如此“蔑稱”來自稱。

譬如北虜,昔日曾有強力領袖統一各大部落,立國號為燕,又被稱為“胡燕”。縱然此後這些年眾部落時分時合,北虜之人皆自詡燕人。

相較於其他三個方向的夷狄,北虜實力最強、威脅最大,自大齊立國以來,幾代天子不斷對北方動兵,好不容易才將之壓製下去。結果永昌皇帝一朝放縱,北虜又起來了,天佑皇帝沒能完成屬於他的使命,交到當今手上的就隻剩一副爛攤子。

八年過去,京營至今不曾恢複元氣。而最有能力的練兵人選薛敬被天子下放於邊關,這些年全靠他率領邊軍抵擋北虜兵鋒。

儘管如此,敵強我弱的態勢之下,時不時便有邊關遇襲、百姓慘遭焚掠的消息在驛報上出現,大齊上下可謂同仇敵愾。提及北虜,眾人眼中皆是不加掩飾的仇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