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正所謂“謝三叔不講武德坑侄子,傻阿拾舍身救父入套中”,從此學海無涯苦作舟也!
全家人強忍著笑意,沒有拆穿謝森的謊言,以免自家小孩不肯念書非要當道士。
蒙在鼓裡的謝拾隻能苦著小臉接受了不久之後就要被送去上學念書的現實。
至於唯一有可能揭穿真相的係統?
它隻會樂見其成,怎麼可能點醒宿主?
想到未來宿主乖乖讀書學習,能量源源不斷入賬的日子,係統隻想對完成助攻的謝三叔和其他謝家人發自內心地說一聲:謝謝,謝謝你們全家,大家都是我的翅膀!
這是係統蘇醒之後最美好的一天,它決定將之設為紀念日來慶祝——之前它死活也說不動的宿主,這下總算被治住了吧?
謝拾意識深處雪白的空間中,一隻胖狸貓人立而起,伴著節拍轉起了圈圈,它的舞姿笨拙而歡快,伴奏又土又嗨:“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人與人的悲歡不能相通,係統開心地團成貓球滾來滾去,謝拾卻攤成了一條鹹魚。
他躺在村口那塊光滑的大青石上,兩手枕在腦後,呆呆仰頭望天,好似生無可戀。
一隻幼崽失去了夢想.jpg
平日裡相熟的小夥伴們見狀,呼朋喚友圍過來,問他怎麼了,難道是被打了屁股?
謝拾保持一動不動的姿態,呆呆搖頭:他的屁股很安全,倒是他爹的屁股有危險。
唉,沒辦法了,為了保衛爹爹的屁股……
在小夥伴們的追問中,小團子惆悵地抽了一口不存在的煙,吐出一口不存在的煙霧,滿麵滄桑:“我以後要去念書了。”
哪個小孩子會喜歡念書?群童恍然大悟,立刻明白過來。難怪謝拾這麼無精打采!
一時間,幾個感同身受的七歲小孩悻悻然說道:“我爹娘說明年開春就送我去社學。你才四歲,就要去學堂了啊……”
對比之下,他們竟沒那麼抗拒上學了。畢竟彆人家的孩子才四歲就要去吃念書的苦,他們突然就覺得自家爹娘可真好啊!
“我哥念了一年就沒念了。”突然,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拍了拍謝拾,這個小名叫做柱子的六歲小孩粗聲粗氣地安慰他,“等你不念了回村裡,咱們還一起玩。”
時下窮人家的孩子都是如此,七八歲大的時候到社學裡走一遭,退學之後還是該種地種地、該學手藝學手藝。聰明好學的,抓住機會識文斷字學算術,長大後有機會另謀出路,比如當個賬房先生。愚鈍懶惰的,在社學裡摸魚擺爛,最後能認幾個字,知道怎麼寫自家的名字就不錯了。他們也隻當謝拾同樣是去混日子的而已。
“等我不念了?”謝拾一個激靈從大青石上坐起身,肉嘟嘟的小臉明顯由陰轉晴,“……是哦,我又不念一輩子的書。”
昔日夢境中那個發須皆白瘋瘋癲癲的老童生恍惚又在眼前,小團子連忙揮手將之打散:拒絕拒絕!他才不要
變成那樣的人!
為了爹爹不被打板子,他先乖乖配合去念書,過幾年長大了再當道士也不遲。修道成仙的夢想沒有終止,隻是延遲而已!
“謝了,柱子!”
想明白後,謝拾立刻恢複了精神。他拍了拍懵逼的柱子,三兩下利落地爬下大青石,像個帶頭大哥似的衝群童手一招,興衝衝往前:“走走走,河裡摸蝦去。”
沒過兩天,謝家要送最小的孫子去念書的消息就順著一群孩子的口傳遍了二橋村。
聞知消息的鄉民都很驚奇。
倒不是驚奇於謝家竟然要送孩子去念書,畢竟這年頭誰家孩子不上社學?隻是謝拾的年齡未免太小,怎麼也得再長幾歲罷?
玉泉鎮一共九個村子,設有兩處社學,哪怕離二橋村最近的社學也有十幾裡的路,蒙童除了每年兩回假期都得住在社學裡。這麼一個連五歲都不到的小豆丁,能夠適應嗎?社學又願意收下這麼小的學生嗎?
“不去社學。”
餘氏在河邊槳洗衣服時,聽幾個好奇的嬸子湊過來問,並沒有說看不上社學的原因,隻笑著說:“拾哥兒還好,就這麼住進學堂裡,我也不放心。家裡尋摸著,給他找個離家近的私塾,每日還住家裡。”
幾個嬸子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如今的社學早已衰敗,與私塾毫無可比性。前者就是個混日子的地方,願意擔任社師主要是為了免差役的福利,所收束修並不高。後者卻是秀才相公甚至舉人老爺開設的學堂,絕不至於像社師那般敷衍,他們教導學生都是衝著將來考科舉去的。
隻是為了識幾個字,就花費銀錢把孩子送進私塾去?隻圖路短離家近,誰信啊?
鄉民們見識或許不高,卻不是傻瓜。
各種各樣的議論聲頓時傳遍了二橋村。有嘲笑的,有不解的,更多的是冷眼旁觀。
科舉這條路,既賠銀子又傷身體,成了固然是雞犬升天,敗了卻很可能拖垮全家。
一家子泥腿子,難道還能出個文曲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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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橋村總共不過三十戶人家,誰家便是被偷了個雞蛋都能鬨得村頭村尾人儘皆知。
而今謝家成了新一輪的熱議中心。這可比東家少了個雞蛋,西家婆媳吵架更稀奇。
大齊立國百年,其他幾個村子還出過童生甚至秀才,二橋村可是連童生都不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