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一直有傳言說,二橋村沒文運——謝家雖是外來的,還能打破“詛咒”不成?
“村裡那些碎嘴的聲音,你們都聽到了吧?”
謝家小院裡,老徐氏氣呼呼地叉著腰。
“咱拾哥兒怎麼就不能念私塾?一群眼皮子淺的,以為我家乖孫跟他們家那些個七八歲了還尿床的歪瓜裂棗一樣呢!”
“有些人無風都要掀起三尺浪,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同無智之人計較!”
謝家老三謝森笑著寬慰他娘:“娘你儘管放心,兒子到鎮上就請朋友打聽附近有
哪些私塾,定給拾哥兒選個離家近、先生學問也好的。要是周遭沒有合適的,就讓拾哥兒去鎮上的私塾,住在兒子那裡就是了。”
老徐氏這才平複了胸中一股怒氣:“你是個靠譜的,拾哥兒的前程就看你的了。”
秋收最忙碌的時節已過,三房兩口子準備啟程回玉泉鎮,這就要和一家人告彆。
儘管拿定了主意送謝拾上私塾,可全家人都對附近的私塾情況一無所知,隻好將任務交托給人脈最廣、消息最靈通的謝森。
謝森此前並不曾留意過這方麵的消息,如今恰好去玉泉鎮,自是要認真打聽一番。
幼子即將離村,老兩口很有些舍不得,忙指揮長子次子並兩個兒媳將早已準備好的大包小包拎出來,給他們裝上牛車。
家裡種的蔬菜、果子,十來個雞蛋,零零總總一堆土特產,都叫他們提回鎮上去。
謝森連忙推脫:“兒子常年不在家,全靠大哥二哥侍奉二老。不過是回家搭把手,本是來儘孝心的,怎麼能連吃帶拿?”
“叫你拿著就拿著。”老徐氏不跟他客氣,“哪是給你的?這是給親家的。親家把閨女嫁到咱們老謝家,又把你當親兒子一樣提攜,你做女婿的可得儘心孝敬。”
小兒子畢竟帶著人家閨女回來乾了兩個月的活,期間小兒媳婦張氏雖不曾下田,家裡家外忙活卻不推脫,老徐又不是什麼惡婆婆,儘管舍不得兒子住在鎮上,但曉得好歹,也知道將心比心投桃報李。
果然,小兒媳張氏臉上溢滿了笑容,看向婆婆的眼神裡都現出幾分感動與濡慕。
咕嚕咕嚕。
牛車緩緩遠去,載著一家人的期待,也載著一家人的掛念。
颯颯秋風中,謝家人轉頭回了家。
餘氏還納悶:“拾哥兒這孩子真是,他三叔要走,都不知道來送一送。素日裡他不是同他三叔最親近嗎?真是白疼他一回。”
老徐氏立刻維護孫子:“可不許這麼說孩子!老三有手有腳哪需要他送?小孩兒家家的都貪玩,興許是又到哪裡玩去了。”
“就是就是。”劉氏立刻與婆婆統一陣線,“拾哥兒向來貼心,指不定是忘了他三叔要走,不然的話必是要送他的。”
婆媳二人統一戰線譴責餘氏說話不妥。不知情的外人看了,還當這是惡毒後娘呢。
餘氏真是哭笑不得,隻能投降:“好好我不說了,娘、大嫂,你們就慣著他罷。”
此時眾人尚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直到日頭西沉,謝拾依舊遲遲不曾歸家,他們才察覺不對,連忙出去找孩子,卻從一群頑童口中得知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謝拾?咱們玩到一半他就走了,說是和他三叔到鎮子裡去。”
餘氏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到鎮子裡去?他怎麼去?”
“坐牛車啊!他說隨他三叔坐牛車。”虎頭虎腦的柱子吸著鼻涕,仿佛想起什麼,補充道,“差點忘了說,他要我們回家吃晚飯前告訴叔叔嬸嬸一聲,叫你們彆擔心。”
“……”謝家人集體陷入了沉默。
敢情這小家夥連口信都設置好了定時?
太早告知,牛車還沒走遠就被發現,他就會被逮回家;太晚告知,一家人以為他失蹤,必然憂心如焚。特意卡在晚飯時間,家裡人發現他不見的第一時間就會收到消息,不必擔心他失蹤,但也沒機會抓他回來了。
——聰明勁該用在這種地方的嗎?
劉氏忍不住撓著腦袋奮力回憶,終於從腦海中扒拉出一閃而逝、不曾留意的畫麵。
在他們同三房兩口子依依惜彆時,三弟身後的牛車上,堆滿的包裹後好像有什麼?
·
另一頭,一個時辰以前。
隨著牛車行進過半,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後頭,突然探出個小腦袋來。
聽見動靜的謝森探頭看去,立刻與一雙烏溜溜圓滾滾的大眼睛對視上了。
臉上還沾著兩抹灰的謝拾歪頭,朝他露出個乖巧的笑,又乖巧地揮手打招呼:
“三叔!”
謝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