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拾眼前一亮。
來人正是一臉緊張的徐守文。
遠遠看見一個高高壯壯、武德充沛的陌生少年堵在小師弟麵前,幾乎將自家小師弟襯成瘦弱的豆芽菜,護犢子的徐守文連忙躥了出來,唯恐瘦弱的小師弟慘遭毒手。
謝拾倒是沒從陌生少年身上感受到惡意,他笑著解釋道:“徐師兄你大概是誤會了,這位朋友隻是同我打個招呼而已。”
是嗎?徐守文將信將疑地抬起頭,發現陌生少年比自己還高出半個頭,心中頓覺鬱悶。既然小師弟如此說了,他便退開一步,作揖致歉道:“誤會一場,唐突了兄台。在下徐守文,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錢致徽。”高大少年還了一禮,態度禮貌卻不失冷淡,“誤會談不上。”
“……近日久聞謝兄大名。不知盛名之下其實何如?”他目光轉向謝拾,“在下自認有幾分文才,欲從縣試一論高下。”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約戰?
謝拾遲疑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語氣有些微妙:“錢兄要與我以縣試結果論高下?”
鄉試、會試還需要參考多名考官的建議,而縣試的錄取名單基本卻是由主考官一人決定。也就是說,周知縣看中誰就錄取誰。
以周知縣方才的表現來看,謝拾很難不懷疑,自己已經是欽定的縣案首。
錢致徽不知他心中所想
,見謝拾態度遲疑,臉上便顯出懷疑之色:“你不敢?”
謝拾:“……?[]?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已經被保送了?
……答應比試好像有些欺負人?
——縣試一般要考五場,第一場錄取的考生準考府試,後續四場是否續考聽憑自願。如今第一場正場尚未考完,謝拾已經提前得知錄取結果,這不是保送是什麼?
係統適時提醒道:[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位錢公子同樣是正場就被錄取的苗子?]
“有道理,所以他也被縣尊當堂收錄了嗎?”當堂錄取總比張榜錄取高一檔吧?至少,在周知縣心中前者必然更優秀。
謝拾這樣想著,便委婉發問:“錢兄如此自信,想來府試名額已是十拿九穩?”若是二人都被保送,倒還有一較高下的懸念。
錢致徽頓時一愣。堂試時縣尊雖不曾說什麼,神色卻極滿意,可見以他的發揮十有八九順利通過縣試。然而乾坤未定,他區區考生,又豈敢斷言自己必然被錄取?
謝拾的委婉提問聽在他耳中不是諷刺便是避重就輕的試探。錢致徽徹底失望,他搖了搖頭:“原以為能得觀瀾先生盛讚之人,總該有幾分不同……不過如此!”
謝拾:懂了,你沒有被保送。
他頓時對“一論高下”再無興趣。
長到十歲,謝拾最不缺的就是自信。隻論學問,他或許隻是剛剛起步,可在童生階段,自稱一聲“同階無敵”絕無問題。
其他人眼中的科舉工具書,謝拾可是打小就視之為通往天地大道的道書,建設人間仙境的秘籍,認真研學之心遠超眾人!哪怕越是研學他越是發現現實與理想的差距,日日夜夜所下的苦功,卻不會白費!
更何況還有一整片「學海」的資糧,即便與科舉無關的學識,日積月累豐富他的底蘊,自是讓他的文章呈現不一般的氣象。
越想越覺得穩贏不輸,大可不必……謝拾對錢致徽興致缺缺,反而對他口中的“觀瀾先生”更感興趣,便好奇道:“不知觀瀾先生何許人也?何以錢兄如此推崇?”
正要轉身就走的錢致徽猛然頓住,扭頭幅度之大險些讓師兄弟二人懷疑他會不會傷了脖子:“……你竟連觀瀾先生都不知曉?”
“正因如此,才要向錢兄求教。”
謝拾露出虛心求教的笑容,始終笑眯眯看向對方,直看得錢致徽徹底沒了脾氣。
他咳了一聲,正色道:“觀瀾先生姓何名秉,書畫雙絕,自號觀瀾居士,其不慕名利,隱居鄉野,以山為師,以水為友……”說起這位觀瀾先生,他臉上開始放光。
隨著錢致徽滔滔不絕的講述,謝拾眼前逐逝浮現出一張熟悉的麵孔。反應過來的徐守文亦恍然大悟,一句話終結了話題:“原來就是捧殺小師弟的罪魁禍首啊!”
觀瀾先生這個名號他不熟悉,何舉人的驚人之言徐守文卻是印象深刻、難以忘懷。就在縣試入場前他都聽到不少考生提及此事呢。
場麵一時寂靜。
看著怒發衝冠的錢致徽,謝拾不動聲色攔到徐守文麵前——徐師兄仇恨拉得太穩,現在錢致徽想要一論高下的對象恐怕已經換人,不過,是文鬥還是武鬥就說不準了。
目測了一下這位錢兄結實的身板,迅速對比出敵我差距,謝拾覺得還是不要自不量力。以免徐守文豎著進來橫著出去,而錢致徽也會由於暴起傷人而失去府試資格。
他仰頭目視著極力克製怒火的錢致徽,用平生最快的語速轉移了話題:“……錢兄不是說要一論高下嗎?我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