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放榜(1 / 2)

府試第一場考完,諸生嘩然。

哀鴻遍野談不上,怨聲載道卻是有。

儘管沒有遇上難度超高的截搭題,可張知府在《論語》同一章連出兩題,簡直離譜。一眾考生像是迎頭被人敲了一棒。

考場上本就緊張,一部分信心不足的考生險些以為自己記錯了《論語》,反複糾結了許久才忐忑不安地落筆;也有自信滿滿的考生見張知府出題不走尋常路,以為其中必有深意,於是費儘心思揣摩起來。如謝拾一般猜對了的,自然是下筆如有神;卻也有自作聰明的人非要想了一層又一層,不僅平白浪費時間,而且寫偏了題。

出了考場,師兄弟幾l人方才會合,趙自新與王臨二人臉上的興奮笑容掩都掩不住。

見到謝拾,兩人脫口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謝師弟真乃神人也!”

當初謝拾針對張知府的為人分析他極有可能利用府試出題迎合天子,他們隻以為這個猜測很有道理,想不到居然一絲不差。謝拾甚至低估了張知府迎合天子的力度。

誇他一句料事如神毫不為過。

此時,二人萬分慶幸當初信了謝拾的分析,早有準備。

旁人還在揣測主考官的意圖時,他們卻像是提前拿到了答案,不必浪費時間分析,第一時間就能下筆。如此,他們自然發揮出120%的水平。即便再有下一回,也未必能發揮得如此出色。

兩人心知肚明:謝拾與徐守文縣試名列前茅,府試不出意外本就是必過的。他們卻不同,一縣之內,他們的名字都排在中下遊,更何況是與整個襄平府的考生相爭?二人這回不過是來積累積累經驗罷了。

謝拾的幫助卻讓他們多了一絲上榜的希望——畢竟科舉考試不僅看考生的水平,臨場發揮與主考官的心意比前者更重要。

這回二人早有準備,臨場發揮已經超常,又特意投了主考官所好,即便比他們水平更高的考生,若是臨場發揮不佳,抑或不合主考官心意,最終成績未必比他們好。

“謝師弟,這回當真多虧了你……”回道觀的路上,師兄弟四人腳步輕快,有說有笑,趙自新與王臨對謝拾幾l乎千恩萬謝,感謝的話說多了,倒是讓原本翹起小尾巴、神色自得的謝拾漸漸不好意思起來。

“我也就是猜猜題,文章終究是二位師兄親手做出來的,首功還得是你們自己。”

二人頓時連連搖頭,繼續往他身上按功勞:“謝師弟這可就過謙了……”

你來我往間,徐守文突然開口:“好了好了,師兄弟之間何必如此。什麼都彆說了,大不了咱們請阿拾吃一頓就是了!”

趙自新與王臨當然是連聲說好。

謝拾這回倒不推辭,他故作饞嘴模樣:“那師兄們可得做好掏空荷包的準備。”

“怕你不成?”

家境闊綽的王臨拍著胸脯:“不管我中不中,謝師弟這個童生是拿定了,放榜後咱們就到府城最大的酒樓慶祝一番

!”

幾l人放聲大笑。

回了青雲觀,見師兄弟幾l人都心情極好,不用多問,徐守信等人便都明白他們考得挺好。

不多時,錢致徽也回來了,雖不至於如王臨二人一般喜氣盈腮,不過看他神情淡定的模樣,顯然府試第一場順風順水。

“看來諸位考得都不錯。”見先一步回來的幾l人有說有笑,他拱手道,“恭喜!”

不等師兄弟幾l人開口,王臨先道:“錢兄莫不是忘了自己?以你的才華,通過府試小菜一碟,咱們合該向錢兄道喜才對!”

——他卻是考慮到,押題成功沒什麼,即便傳了出去,其他考生也隻能羨慕嫉妒。可小師弟畢竟是揣摩透了張知府的心思,萬一傳到張知府的耳朵裡,焉知後者如何想?既然如此,他們還是悶聲發大財,師兄弟關起門來偷著樂就是了。多說多失,哪怕錢致徽不像是大嘴巴愛亂說的人,但多告訴一個人,就多一分傳出去的風險。

聽他如此說,錢致徽忍不住滿臉笑容,卻連連擺手道:“乾坤未定,借王兄吉言。”

以錢致徽的性子,幾l人不提,他便不會特意追問幾l人究竟考得如何,王臨又有意轉移話題,幾l人頓時聊起了考生中名聲最響的各縣縣案首,猜測最終誰能獨占鼇頭。

王臨幾l人當然是一力支持自家小師弟,而錢致徽儘管輸過謝拾一回,卻不覺得自己一直會輸,此次府試他在考場上意外發揮超常,自認為府案首並非不能爭取一二。

他並未隱瞞心中想法,鬥誌滿滿地下了戰書:“謝兄,可敢與我再比一回?”

這一回卻不含絲毫挑釁,僅僅是好友之間的較量而已。少年意氣,何必在意輸贏?有最好的對手一路領跑,何嘗不是幸事?

迎著錢致徽興奮的目光,謝拾利落點頭。他明白對方的心思,隻乾脆道:“有何不敢?”

……

當夜,燈火闌珊,府衙考棚裡,主考官張知府領著一眾同考官在燈下批閱試卷。

數千份試卷堆積如山,最多不過童生水平的文章,一篇又一篇看下來,簡直味如嚼蠟。

張知府耐著性子一篇一篇批閱,大概率取中的就畫個圈,拿捏不準的隻隨手一豎,遇上不合心意的,則是重重一個叉!

連批了數張卷子,張知府都忍不住重重畫叉,仿佛要將卷子的主人也重重叉下去:“……今年的縣試已經如此寬鬆了嗎?”

一旁作為同考官的各縣知縣都忍不住眼觀鼻、鼻觀心。府台大人此言顯然是指責他們縣試時手太鬆,錄取的考生良莠不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