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經由章舉人整理的重陽文集麵世,放在首篇的正是謝拾的文章,由於原標題太長,又被稱為《登青雲山記》或《鵷鶵(雛)賦》。
之所以傳出後麵這個名字,是因為征求過師兄弟二人同意後,徐守文的詩被放在了謝拾文章的末尾,合稱《鵷鶵(雛)賦》。
正如師兄弟二人同聲相應,同氣相求,這一詩一文宛如一應一和,一口氣讀下來,竟然有幾分渾然天成,是以二人一時並傳佳話。
謝拾與徐守文亦隨之聲名大噪。尤其是謝拾,就此多了“襄平第一才子”的名號。
對此,謝拾實名表示拒絕。
“所以最先提名的劉恢,完全沒有人在乎他的感受嗎?他當時是反諷啊反諷!”他在夢中同胖狸貓瘋狂吐槽,語氣鬱悶,“——這種名號聽起來未免太羞恥了罷?為什麼這些人居然能坦然掛在嘴邊啊?”
因為過於鬱悶而微微鼓起的臉以
及燒得發紅的耳朵讓他浮現出屬於這個年齡的孩子氣,意識深處的胖狸貓歡快地搖了搖尾巴,下意識切換到老父親/老母親模式:
[崽,啊不是,宿主。]
係統假裝沒有嘴瓢。
[可能這就是文人之間商業互吹的風格?鼎鼎大名的方汝輝都有“吳中才子之首”的名號,宿主你隻是區區“襄平第一才子”而已,說起來還差得很遠呢。]
謝拾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是重點嗎?”
難不成他還得繼續給稱號升級,變成“湖廣才子之首”甚至“大齊第一才子”?
不,隻是想想就開始腳趾扣地了。
等等,吐槽一通後謝拾反應過來:“你方才喚我什麼來著?”
[……不是喊的宿主嗎?]
貓貓能有什麼壞心思呢?隻是把辛苦“養大”的宿主當成自家好大兒而已……胖狸貓若無其事地甩甩尾巴,假裝無事發生。
……成天不是想著飛升得道,就是想著創造仙境,宿主如此單純,係統哪能放心?
謝拾並未忽略它可疑的沉默,注意力瞬間從羞恥的名號上移開。白茫茫的空間中,他一把抱住胖狸貓,舒暢地從頭擼到尾,終是大度道:“這回就不同你計較了。”
他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要說誰是需要照顧的崽崽,分明是這隻胖狸貓才對。
畢竟後者空有神奇本領,卻對人心一無所知,明明需求能量,卻動不動找理由給他發星徽,幸好遇上的是他這樣會過日子的宿主,不然隻怕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一人一統越想越是為自家天真的宿主/係統操心,不禁深覺自己肩上責任重大。
重陽文會造就的餘波持續擴撒,謝拾的聲名以襄平為中心一路向外傳播,《諫江提學書》在前,《登青雲山記》在後,但凡見過這兩篇文章的人很難不被他折服。
府城裡,其名聲更是如日中天。
直到來自省城的一則消息終於搶占頭條——致知社的得力骨乾,與謝拾並為府學雙子星的顧懷璋,高中湖廣鄉試第四名!
這個結果並不令人意外,事實上,顧懷璋要是落榜,才是讓府學上下大驚失色呢。
眾人正替他高興,姚九成突然開口:“隻是第四名?說好的解元呢?秉禮不行啦!”
他的話仿佛打開了開關,謝拾第一個笑出聲:“就是,秉禮太令人失望了!”
其他人紛紛跟著起哄。
“不僅沒拿到解元之位,頭上居然還壓了三個人,秉禮確實該好好反省反省。”
隨著喜報一同抵達府學的還有趕考歸來的顧懷璋本人,聽得大家如此揶揄,他無語一瞬:“解元之位不是地裡的大白菜……”
不要說的好像輕輕鬆鬆就能摘到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正色道:“湖廣一省便英才輩出,從前卻是我坐井觀天。可惜知歸你不曾赴考,不然解元之位尚可一爭。”
謝拾等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好奇:顧秉禮何時成了如此謙遜的人?
要知道原先的他可是信心滿滿奪得榜首,怎的高中鄉試後反而不如從前自信了?
一般而言,榜上排名前列者差距都不大,最終的名次往往與考官傾向有關。即便是第四名,未見得就比第一名差多少。
顧懷璋卻像是輸得心服口服。聽他話中之意,即便是謝拾上了,也不一定穩贏。
……實在很難不令人好奇。
幾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決定之後再解惑也不遲。此時此刻,他們隻想說:
“——所以說秉禮你不行啊!”
顧懷璋:“……”
他仰天長歎,認栽了。
“……唉,誤交損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