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劉周先是到北地一來一回,回了汀州府這段時日也不曾有多少閒暇,如陀螺般來回打轉,緊接著又要到沿海的福州府去,如此不間斷地奔波,當真吃得消嗎?
謝拾不免關切他一番。
聽得謝拾言語,劉周失笑道:“謝兄誤會了。此番要往福州府一行的是我兄長。況且兩地相距不遠,又無貨物運輸,些許奔波不算什麼。真正受累的還在後頭,一旦出海,還不知會遇上多少考驗呢!”
“海貿風險雖大,獲利之豐亦勝十倍百倍……”這樣說著,他目光熾熱,語調不覺上揚,“隻要順利來回一趟,就能賺足一世富貴!”
“海貿?”
聽他如此說,謝拾終於反應過來。一問才知道,原來劉家在福州府還有三艘海船。每年由劉家嫡長子負責帶人到福州府,親自目送
一船的水手與船員出海,待其滿載海外的香料與奇珍歸來,劉周負責率商隊將之銷往大齊各地,尤其是貴胃遍地的京師,來自海外的奇珍向來能賣出天價。
至於海船不小心遇上風浪或是海盜的時候自然也是有的,一旦如此便是損失慘重。
隻是風險再大也比不上驚人利潤的誘惑,即便有過損失,劉家亦不曾放棄海貿。
謝拾恍然之中又生出疑惑。
“朝廷不是一直在實施海禁嗎?”
“我拿謝兄當朋友,沒什麼不好說的。?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聽了謝拾的疑問,劉周笑了一聲。他搖搖頭,直言不諱道,“禁的隻是官船而已。民間哪裡禁得過來?民不舉官不究。隻要打點得當,彆大張旗鼓就是了。”
謝拾不由沉默。
緊接著,他腦海突然電光一閃。
——海貿?糧種!
昔日夢中所見所聞化作超越這個時代無數人的見識,謝拾忍不住在心中問胖狸貓。
“……仙境中足以養活天下人的糧種,我依稀記得好似就來自於海外諸邦。”兒L時模糊的記憶被他反複回想提取出來,曾經夢見過的新聞畫麵、仙境中人的隻言片語拚湊到一起,“大齊是否也是如此?”
宿主突如其來的問題如一道雷霆轟來,胖狸貓如遭電擊般坐起:[很有可能!]
“那——”
不等謝拾萬分興奮地道出心中所想,胖狸貓卻先一步給他潑了盆涼水:[不過就算是有,宿主的預想也很難實現。因為良種往往經過不知多少代的改良。現在的它們,必然達不到宿主印象中的效果,而且來到大齊還很可能水土不服。]
謝拾失望地“啊”了一聲。
……他本以為自己想出了一道妙計,結果卻是想多了嗎?
轉念一想,謝拾又振奮起來:“良種終須一代一代改良,正如學問不是一日而成。沒有初始,就永遠沒有結果。當初我若執意不肯開蒙,到如今不過是空活年歲而已。”
“既如此,不妨由我而始。”
心中下定決心,少年的目光中多出一分堅定。他轉而看向劉周,神態言語都萬分懇切:“……不知劉兄可否幫我一個忙?”
劉周一頭霧水:“謝兄請講。”
“隻是幫忙留意海外糧種,收集可種植者帶回大齊?”本以為是什麼難題的劉周笑了起來,一口答應道,“定不負謝兄所托!”
謝拾斂衣,鄭重向他道謝。
他並未隱瞞可能獲得的好處。
“——若是能發現畝產驚人的糧種,養活天下萬民,對劉兄亦是一樁大功德!”
見他如此,劉周倒是更加上心。不過心中卻不以為然:養活天下萬民的良種,怎麼可能?除非是天上神仙為世人降下福祉!
……謝兄到底是年歲尚輕,雖為舉人,依舊是赤(天)子(真)之(如)心(斯)啊!
·
官道旁,長亭靜立。
一行人在這裡與謝拾踐彆。
謝拾即將啟程離開汀州府,這段時日結交的一乾朋友都不禁十分不舍。相識的時光雖短,他留給眾人的印象卻萬分深刻。恐怕即便再過許多年依舊揮之不去。
道觀裡談玄論道,養素全真。
文會上揮斥方遒,蓋壓群英。
府學中應答如流,指點迷津。
……
聽眾人感歎不舍,思及這段時日在汀州府的經曆,謝拾亦是心潮湧動,感慨萬千。
他長身而起,一揮而就。
於是,一篇龍飛鳳舞的文章留了下來。眾人爭相傳閱,傷感的氣氛都衝淡了許多。
“好!好!字字珠璣,竟無一字可改!”
終於回過神的眾人捧著案上的墨寶連連叫好,而謝拾已解開係在一旁的青驪,翻身上馬。
“諸位——”馬背上的少年回首望來,笑容燦若朝陽,“山高水長,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