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加瞳孔微微一縮,隨即一腳將那少年踹飛出去。
“你逾矩了。”他冷漠道。
自稱“前情人”的少年黑發黑眼,膚色蒼白,相貌秀美,比路加還稍矮一些。
但路加知道,這少年絕不像他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
且不說剛才製住他的力道有多大,單說少年能藏匿在他們身邊而不被發現,就不是普通武者能做到的。
被他重重一踹之後,少年很快穩住身形,頂著肩頭襯衣一個腳印,恍若無事。
“我們今晚見,”他單膝跪地,“您的仆人安其羅,將在赫卡莊園等您。”
安其羅起身吹了一聲口哨,一匹小馬向他跑來,小馬毛發全黑隻有眉心一顆白十字星,和路加的惡靈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它也想媽媽了。”安其羅摟著馬脖子笑道,“我可以期待主人今晚讓他們母子重逢,是嗎?”
這匹小馬是惡靈的孩子。
路加不發一言,目送著一人一騎遠去,緊繃的神經才略有放鬆。
安其羅這個名字他沒聽說過,但他口中的“赫卡莊園”在羊皮卷上可謂是臭名昭著。
——那是小王子養情人的地方。
這座莊園在羊皮卷中占了一小部分篇幅,涉及細節描寫的字跡都被熏黑,路加也不清楚那地方具體有什麼。
這種未知的神秘感讓他感到不安。
他必須去一趟赫卡莊園,確定自己所有物的情況。
更何況,安其羅的馬以及他對銜尾蛇戒指的特殊態度,都暗示著他們之間關係緊密。
如果路加表現出什麼異常的話,指不定會被當成附體的惡魔送上火刑架。
真是好極了。
路加暴躁地踹了一腳樹乾。
“殿下?”蘭斯牽著惡靈走來。
“走了。”
“今天不練劍了嗎?”
“還有彆的事要辦。”
“很要緊?”蘭斯追問。
“是的。”路加翻身上馬。
處於思慮中的他並未發現今天的蘭斯問題比平時更多,也沒發現坐在他身後的蘭斯靠得比平時更近,整個人就像籠罩在他身周一般。
府邸前,路加伸手讓管家換手套,吩咐道:“今晚準備一輛馬車,低調點,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您要去赫卡莊園?”管家猜到了他的目的地。
路加輕挑眉梢。
“也該是時候了,您養的那些‘男孩們’應該很想念您。”管家瞥了一眼蘭斯,暗藏喜悅,“我現在就去備馬。”
他在得意於蘭斯的失寵。
男孩“們”嗎……看來那莊園裡住著的情人還不止一個。
路加遣退仆人,專在城堡的下人區域閒逛,果然不到一會兒,就聽到了兩名男仆的談話。
“赫卡莊園,你不知道嗎?殿下每年都會在奴隸市場買五六個相貌英俊的男孩,養在赫卡莊園裡,每個月去看望一次。說是‘收養’、‘看望’,但你知道的……”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
“奴隸?殿下可真是葷素不忌。”另一個說,“你說憑我這張臉,去殿下麵前逛一圈,是不是有機會摸到王族的屁|股?”
又是一陣猥瑣的笑聲。
路加伸手擋住了蘭斯。如果不是他阻止,這位眼睛裡容不下沙子的聖子閣下早就走上前去,恐怕還要當場念出一段勸誡詞。
“為什麼要任由他們詆毀您,殿下?”蘭斯問。
路加看起來完全不在意。
現在還不到時候,再過一周,等到管家失去了利用價值,他會讓管家帶著這些好吃懶做又喋喋不休的豬玀一起滾蛋。
路加無所謂地回應蘭斯:“他們說的有錯嗎?我今晚確實要去那樣一個地方。”
他開始慶幸昨晚在那份“期待”還處於萌芽期的時候就下手掐斷,這至少沒讓他現在看起來像個虛偽的笑話。
“那麼,我今晚可以約您在花園裡散步嗎?”蘭斯問。
都說了晚上有事還約今晚,未來的神王陛下記憶力隻有七秒嗎?
路加煩躁地轉過頭,剛想說什麼,卻在對上蘭斯雙眼的時候停住了。
蘭斯當然知道他的邀請和小王子的行程安排相衝突,他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挽留他。
因為那雙眼睛裡,尚存留著一絲期待。
和昨天那股又急又猛的破壞欲不同,現在路加心中竟有些難過。
就像孩子捧著流沙,痛快地任由海潮卷走它們,到後來隻剩薄薄的一層,綿軟細柔地貼在皮膚上,才開始覺得不舍。
不舍又能怎麼樣?流沙易逝,最後他也隻能洗乾淨手回到岸邊。
“我拒絕。”路加說。
蘭斯的睫毛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禮貌地微笑:“我明白了,殿下。”
當他轉過身時,路加的心臟微微一空。
他來不及細想那種感覺,很快就投入忙碌之中。
為了彌補他所欠缺的常識,路加必須大量書籍和羊皮卷,包括小王子和其它貴族的信件往來、大貴族們的信息、神話曆史、宗教典籍等。
這個世界有關銜尾蛇的資料少得可憐,都與神秘學——尤其是黑暗神相關。
他在小王子的書房裡找了一下午,沒有找到有關赫卡莊園的書麵痕跡,也無法判斷銜尾蛇戒的原主人到底是什麼。